在靖懷公府和顧問璋的雙重庇佑下,溫冬晚這小半生都活得像株溫室裏的小花朵,哪裏經曆過這種兵刃相接的場麵。
車外已經傳來拚拚乓乓的打鬥聲,還有不知是賊人還是護衛的吼聲。隨行的丫鬟都守在了離馬車最近的地方,隔著簾子,能隱隱聽見她們摻雜在一起的低低驚泣。
因為是出城,所以身邊其實也跟了不少的護衛,大半都是顧問璋指派來的。原先是想著防一防路上有土匪打劫什麼的,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
而外麵來的這些人一言不發,便直接動手,倒不像是匪徒。
溫家雖地位尊貴,但行事素來低調寬和,遍數大樂,估計也沒幾個仇家。如此一想,這夥人的目的也算明朗。
溫冬晚緊繃心弦,側耳聽了聽外麵的聲響,似乎沒有賊人能突破護衛的防線靠近馬車,心微微落下一分。她卷起一半車簾,好讓外頭受驚的丫鬟們能看見她。
“你們可以靠過來些,不要怕。”
丫鬟們俱是一怔,沒想到這個時候自家王妃還會露麵來安撫她們,一個個都有些受寵若驚,忙揩了揩淚,心下莫名安定了不少。
護衛裏領隊的人一直親自守在離馬車不遠的地方,防止有漏網之賊對王妃下手。見車簾掀起,又看著自己手下的人纏鬥間明顯占了上風,便抽身跑到馬車前單膝跪地行禮。
“王妃,不知哪裏來的一夥毛頭小賊,不足為懼,王妃且寬心。”
溫冬晚舒了口氣:“幸好王爺將你們派給我了。不過這條去安澤寺的路,我少說也走過幾十遭了,晉安城裏其他人家,每年來來往往的也不少,可遇上賊人,這還是頭一次。”
領隊忙抱拳低頭:“屬下定會如實稟告王爺,再著人查個清楚!”
溫冬晚點點頭讓人起身退下了,有些苦惱。
竟然遇上埋伏,不知王爺知道了以後會不會限製她出行?可是這事兒也不可能瞞著不說,這夥人雖說對她下手,但總覺得還是衝著顧問璋來的。
不多時,外麵打鬥聲漸漸停歇,入耳隻剩幾聲哀嚎。領隊再次走過來:“王妃,已經解決了。”
溫冬晚的馬車被掉了個頭,從車門望出去什麼也看不見。她問道:“我們的人傷亡如何?”
領隊凝重冷硬的臉上終於顯出幾分柔和:“多謝王妃關心,兄弟們雖有傷亡,但不算慘重,往後也會救治安撫。”
溫冬晚鬆了口氣,又問道:“那可留有活口?”
“特意留了幾個。”
這夥人不是什麼窮凶極惡之徒,也做不出被抓獲便自盡之類的事,想必拷問起來是比較容易的。
溫冬晚聞言微微起身,想要去看一看那幾個活著的人。領隊大驚,忙阻攔道:“王妃,現場慘烈,實在有礙觀瞻,恐汙了您的眼。”
溫冬晚隻好微微歎了口氣又坐下來:“也是,你們自會審問清楚,我就不礙事了。”
領隊問道:“王妃,那如今我們是回府還是繼續往安澤寺去?”
溫冬晚犯了難。趙氏也許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且這兒離佛寺也不遠,即使有埋伏也遇見過了,總不至於後麵還有吧?即使後麵還有,想來有這些護衛也出不了什麼事。
溫冬晚看了眼領隊,心裏安定下來:“那便繼續走吧。”
領隊抱拳領命,吩咐下麵的人繞開前麵浸過血的一段,換了條路,馬車繼續往安澤寺駛去。
“滿年。”溫冬晚喊了聲。
滿年大概是自覺不能失了威信,方才亂起來的時候也沒有跟著啼哭,還算鎮定,一聽見溫冬晚叫她,便立即過來了。
溫冬晚上半身前傾,囑咐道:“你找兩個人往回走,若遇上母親的馬車,便告訴她這邊遇上了一夥土匪,讓她的馬車繞一繞。”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記得告訴她我一切安好,不要白白擔心。算了,還是你親自帶個人去吧,換了別的臉生的人,恐怕母親不信。”
“是。”滿年高興領了這樣的差事,走到其他丫鬟那邊還微微揚著頭,有些自得。
滿年有模有樣地拿眼神在幾個丫鬟臉上瞧了瞧,接著手一指道:“那個滿月,你和我走一趟吧。”
滿月聽她這命令的語氣久了,已然都要習慣。雖然都是王妃身邊貼身侍候的丫鬟,但平日裏貼身的事兒,哪裏輪得到她和滿日,全都是滿年一人包攬了,愣是不給別人半點和王妃親近的機會。
可誰讓人家就得主子的喜歡呢,誰讓人家是家養的陪嫁丫鬟呢。滿月心中再有怨言,還是規矩地福了福身,跟著滿年上了一輛小馬車,往來的方向去了。
馬車走了一段,車裏始終是安靜的,隻聽得車軲轆滾動的聲音,就連碾過了幾顆石子兒都數的清。
滿月忍不住問道:“滿年姐姐,我們這是去哪?”
滿年其實就等著她問呢,毫不猶豫便道:“去見我們夫人,也就是王妃母親。”
滿月皺了皺眉,想提醒說入了王府,便不該再稱從前侍候的夫人為夫人了,而且溫家的夫人,那也不是她一個王府丫鬟的夫人啊,何來“我們夫人”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