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燕侯府。

蕭妗今日起得早,在院子裏站了有一會兒,不動不說話,惹得手下的丫鬟都有些慌神。

蕭妗雖然脾性不似閨中嬌客,但底子裏確實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平時別說這麼杵著一兩個時辰了,便是站久了一會兒也要說腿酸。

今日這麼反常地站了許久,難道是心情不好?

丫鬟們一邊做著手裏的活,心裏卻是惴惴不安。最近惹小姐不高興的事……丫鬟想了想,那還確實是挺多的。

這邊剛偷偷覷了一眼蕭妗的背影,蕭妗就似有所感地轉過了身,綺羅連忙上前虛扶著人在一旁的軟椅上坐下。

“什麼時辰了?”蕭妗出聲。

綺羅倒上一杯清茶水,答道:“回小姐,巳時方過。”

蕭妗皺眉掃了眼亮眼的日頭,雖不是很熱,但總還是覺得要將人曬黑了去,便抬手遮了遮。綺羅立即心領神會,使眼色讓人抬了頂帳子來。

蕭妗人隱在陰處,避開了陽光卻又覺得身上有些發涼,心下又不知為何一直有些不得安寧,喝了一半的茶連帶著茶杯便被倏地扔了出去,落地一聲碎裂的清脆響聲,驚得院裏的丫鬟都一個哆嗦。

其實原本她們家大小姐並不是什麼脾氣差的人,怎麼最近好像火氣突然大了好多。

綺羅心頭也是一驚,不知道哪裏又惹她不舒服了,腿一曲便跪在了地上:“小姐……”

其他丫鬟見狀便也紛紛丟下手裏的東西,齊刷刷地跪了一地。

蕭妗有些喘不過氣,心裏卻想著別的事兒。

這個時辰,該得手了……

她的計劃雖不算完美,但勝在掩人耳目,勝在猝不及防,相信哪怕是坤王,也不見得就能第一時間意識到其中問題的。

隻是心裏總是不安,看來還是要見到結果,不然這口氣怎麼放得下。

蕭妗緩了緩神,見跪了一地的丫鬟心裏更煩,眉頭又是一擰:“誰讓你們跪了?還不做事去?是不是都覺得跪著比做事容易?”

眾丫鬟立即拚命搖頭,唯唯諾諾地望了一眼,見綺羅已經麵不改色地起身了,這才都一個個站起來。

綺羅心裏也是捏了把汗,麵上還裝作鎮定地換了新杯又重新倒了一杯茶水。

蕭妗輕撫著自己染了丹蔻的指甲,又不作聲了。

不成功便成仁。若是這次不能一舉拿住那個小賤人,又觸怒了顧問璋,想必平燕侯府日後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這個日後,可不是指明天後天,而是指朝代更迭之後。縱使如今顧獻見坤王府與平燕侯府交惡,一定會偏幫侯府,但是誰知道顧獻能在這個位置上做多久呢?

綺羅現在一旁,覺得小姐似是在等著什麼,一抬頭,見天邊飛來一顆小白點,那白點越近越大。

綺羅睜目看去,發現竟是隻鴿子:“小姐,那是府裏的信鴿嗎?”

蕭妗這才回神,望向那隻撲扇著翅膀的鴿子,眼底竟滿是狂熱之色。

信鴿準確地落在桌麵上,蹦了兩下湊近蕭妗的茶杯,小尖嘴往裏麵啄了啄

,似在取水。

綺羅大驚失色。大小姐一向自恃身份高貴,這低弱的禽鳥敢碰她用過的杯子,怕是不要命了。她這麼想著,同時小心地看了看蕭妗的臉色。

蕭妗顯然也看見了這情況,麵上浮起一抹有些溫和的笑,抬手慢慢撫了撫信鴿:“喝吧。若是送來了我要的消息,便是喝幹了侯府的水我也樂意。若不是……”

蕭妗嘴角噙著一絲冷笑,伸手將竹筒裏的紙條取了出來。

小姐,事成。

蕭妗猛地起身,眸裏迸發出強烈的喜悅:“綺羅!備車!”

綺羅見她這個樣子,也沒敢問去哪裏,但怕事後怪罪到自己頭上,還是硬著頭皮小聲道:“小姐,您還在禁足呢。”

蕭妗哪裏管這個,不親自去處置溫冬晚,何止一時意難平,怕是此生的遺憾。想著便狠狠虎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按照計劃,溫冬晚自安澤寺被劫出來後,會被藏在城外一處除蕭家人外無人知曉的私密宅子。雖然有老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顧問璋在城內的勢力已然遍布各處,饒是自信如蕭妗,也不敢冒這個險。

蕭妗催著車夫往城外趕,明明昨夜到今早沒有睡多久,但精神在此時卻漸漸亢奮起來。

如果人已經被帶出來了,那說明安澤寺裏的手腳還沒有那麼快被發現。試問見人落水,誰不會往水底搜尋?便是最後注意到這個通道,那時她的人也早走遠了。

平燕侯府的這座私宅平日裏是用來做一些不能見人的事的,也順便安置一些不適合出現在公眾麵前的人。這樣的地方,是萬萬不會被人查到的。

畢竟是在禁足期內,為了盡量不讓人注意,蕭妗隻帶上了綺羅及趕車的馬夫一人。反正到了私宅,那裏便都是她的人。而在這晉安城,也不見得有什麼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