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冬晚緩緩睜眼,迷蒙地盯了會兒。床帳頂端那顆由顧問璋親手掛上去的銀製香薰球還在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聽說這麼個小球,內裏可有大玄機。任如何搖晃,鏤空香薰球裏的香灰也不會灑漏出來。據說是因為裏頭還有一層會隨承重轉動的內層。

真是神奇。溫冬晚其實不太記得顧問璋是如何解釋的,隻是心裏又感歎了一番,人也徹底清醒了過來。

她伸手撩了撩床帳,朝外麵望了望:“滿年?”

“滿月?”

屋子裏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但確有幾個丫鬟守在一旁。見她醒了,滿月露出一個喜上眉梢的笑容,快步上前:“王妃,你醒了。”

溫冬晚還不知道滿年的事,她隻知是她讓滿年去同趙氏傳話,後來便再沒見過了。眼下看她不在,也沒有追問,隻當她是碰巧不在房裏。

滿月伸手扶著她坐起身,身後兩個小丫鬟一左一右便過來卷起床帳。

“王爺呢?”

溫冬晚第一句便問。雖說她總共清醒的時間也沒多少,但總還是知道自己遇險了的。就是不知道怎麼就從安澤寺的湖裏到了那個地牢。

滿月指揮著兩個小丫鬟退下,自己上前一步答道:“王爺將您送回來之後,陪了一會兒才處理事情去了。如今您這邊醒了,奴婢也該差個人去給王爺傳信。”

溫冬晚點了點頭,想必就是去處理她這件事了。說來慚愧,她竟然當著那麼多人的麵還被心懷鬼胎的人一舉得手,真是丟臉極了。

她捂了捂臉,想著還要勞煩大家夥興師動眾地去救她,就更不好意思了。

“快打水來,我要起了。”

溫冬晚一掀開被褥,滿月忙湊上來焦急道:“王妃,您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

王妃被王爺帶回來的時候,看著可不太好,滿月生怕她出什麼問題,因此緊張極了。

溫冬晚一邊輕輕推開她,一邊無奈地道:“我先前怎麼暈過去的我並不知道,但身體有無大礙自己還是感覺得出來的。”

她走到梳妝台前坐下,招了招手:“來,滿年不在,那你來給我梳發吧。”

滿月從旁邊的丫鬟手裏接過外裳給她披上,拿起鏡邊的擱著的桃木梳,小心地給她順起長發。

這還是她第一次為王妃梳發呢。滿月心想,於是格外地仔細謹慎,怕扯疼了主子嬌貴的皮肉。

滿日帶著人挑了幾件秋裳,盡是時興的款式,料子也都上好。不過說來坤王妃屋裏的東西,每一樣大概都是府裏最好的。

溫冬晚隨手指了一件,滿月正給她盤著發,因此不便轉頭,隻是隨口問了句:“滿年呢?怎麼沒見著?”

滿月和滿日立即對視一眼,看到了各自眼裏的考量。滿月眼珠子一溜,哎呀了一聲,嘟囔道:“王妃怎麼還記著她呢?您都不知道,您遇險這些事,可都是她害的!”

溫冬晚一愣,不解:“怎麼這麼說?”

滿月盤好發,將首飾匣打開幾個擺在她麵前問她的意思:“滿年姐姐——虧我還叫她一聲姐姐,卻沒想也是這麼個自私心冷的人。王妃待她那樣好,她呢?竟不將您的安危當回事,王爺差人送來的信也敢怠慢,這才讓王妃落入了陷阱,好不危險!”

溫冬晚沒去管那些個首飾,麵上滿是困惑。滿年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心裏自然有數,不然何以如此信任她。

不說別的,萬事定是以她為先的,何況是攸關性命的事。

“王妃別不信。”滿月看她搖擺不定,頓時提高了聲音,“這事兒是王爺手底下的人查出來的,想必不會是平白冤枉人。”

溫冬晚沉默。滿月便托著個首飾匣站在一邊。

雖說她也被連累著罰了好些例銀,但若是因這事滿年失了王妃的寵愛,那最後還不是讓她和滿日有了出頭的機會。而滿日那笨丫頭又不太機靈,往後還不是聽她支使。

滿月這麼美滋滋地想著,心說這日子可算有點盼頭了。

“那滿年眼下在何處?”溫冬晚側頭問道,因為還不是很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所以倒說不上很失望痛心。

滿月給滿日使了個眼色,想讓她幫著自己說,也好讓王妃多信幾分,但奈何滿日實在沒這份心思。

她頗恨鐵不成鋼地瞥了眼,一邊收斂心神答道:“被王爺下令關進地牢裏了。”

溫冬晚聞言就起身,被滿月攔住了:“王妃!您去哪呀?地牢那地方晦氣,您身子嬌貴,可去不得!”

溫冬晚蹙了蹙眉,冷然道:“我去見王爺,也不行麼?”

滿月隻好連連點頭,悻悻地退了兩步,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神。都說新王妃一向脾氣很好的,平日裏相處也是這樣,但方才卻覺得突然有些冷。

她這才驚醒,脾氣再好的主子,那也是主子,怎容她在這裏指手畫腳,頓時不敢說話。

溫冬晚見她這反應便知被嚇到了,心裏微微歎了口氣。隻是滿年在她心裏的分量,總歸是和其他丫鬟不一樣的,不論這事內情如何,她也看不得其他人背後惡語中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