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有些憔悴地搖了搖頭。明明之前傳來消息說,宮裏君臣議會已經散了,偏偏她們家這個沒回來。

溫姝儀也緊張得整個人都繃住:“怕是故意將父親扣下了……”

趙氏閉了閉眼,仿佛承受不住,兩人忙將她扶著坐下。

溫冬晚輕撫著她的背,思索道:“父親暫時應該不會有事。若是宮裏真要對溫家做什麼,這時就該大肆宣揚才是,不然何以起到震懾人心的作用。”

趙氏聽她這麼說,細想覺得有理,也恢複了幾分鎮定:“那你說,如今這局勢是怎麼一回事?問璋和宮裏那個算是撕破臉皮了,可朝臣百姓又不一定個個心裏清楚。坤王府昨夜走水,今日便扣下你父親,落在旁人眼裏豈不是莫名其妙?”

溫冬晚想到什麼,和二姐默契地對視了一眼:“那想必是今日議會的時候,顧獻說了什麼。”

一場政變,不可能隻是統治者和逆反者的爭端,夾在之間的文武百官才是關鍵,尤其是站在政權金字塔頂端的那幾個。

甚至有時看似隔絕在外,什麼都不知道的平頭百姓也是至關重要的一環。

“顧獻要穩住自己的位置,自然要拉攏這些權臣。可這些人久居高位,一般的金銀打動不了,唯一在意的,可能就是自己和子孫的命了。”

溫冬晚沒有往下說,但也能想到,顧獻敲打過朝臣後,扣押溫司律也是一種警醒。畢竟朝堂上下,就屬溫司律與顧問璋關係最為親近。

而一般遇到這種政變,除非事先便已倒戈,否則朝臣多半會默認支持在位的君王。

就是不知道顧問璋準備的是否充分,是否能應對接下來可能遇見的種種危機。

溫冬晚憂心忡忡地往外看了眼,見外頭天色已黑,下人已經開始按習慣將裏裏外外的門戶關起。

她叫來管事:“今晚關門之後,找幾個精神足,眼神又好的家仆,輪番盯著街上的動靜。若有異常要第一時間來告訴我。”

趙氏本想叫她好好睡覺,注意自己身子。但一看她那蔫栽栽的憂愁樣子,便隻好住口,任她折騰去了。

府裏男主人困在宮裏回不來,雖明麵上是說要陪著皇帝下棋,但下人一看夫人和兩個小姐的神色,便知其中有隱情,一時緊閉口舌,都安靜地做著分內的事。

母女三人商量了一下,沒有將這事的內情全都告訴偏房那邊。前幾日溫其玉莫名其妙地病了一段時間,至今也還有些羸弱。索性就都瞞著。

誰知用完飯後溫冬晚回房才沒多久,溫其玉自己就找來了。

“你讓他進來說。”溫冬晚聽說溫其玉就站在自己房門口,有些訝異。

滿年撓了撓頭有些苦惱:“可是王妃,小少爺倔得很,說您現在是坤王妃,他不能隨意進您房間。說是他在門外說就好,讓您移步過去聽。”

溫冬晚一整日的緊張憂慮,卻被他這番說辭逗得揚了揚唇。她整好衣裳,端正地坐好:“你就說我還是他三姐呢,他能進溫喜兒的房間,就不敢進我的了?外頭多冷。”

滿年點點頭,跑過去將原話說了一遍,末了還自己補充了一句:“小少爺是不是都忘了自己還有這麼個姐姐呢?”

溫其玉性子天生的溫潤,被個丫鬟擠兌了也不惱,隔著一層門板道:“那便有勞給我開個門吧。”

滿年聽他這麼有禮數,頓時也熱熱情情地給打開門往裏迎。

“三姐姐。”溫其玉認認真真地行了個禮。

溫冬晚對他的印象一直都挺好的,於是很溫和地問道:“坐吧。你病才好。”

看著人聽話地坐下,她這才問:“這麼晚了找我什麼事兒?”

溫其玉睜著一雙明亮的眸子,認真地看著她:“父親今日進宮沒有回來,是不是出事了?”

“…對。”溫冬晚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畢竟是家裏唯一的男丁,以後不出意外也是要撐起溫家的人。他要是不來問便算了,但既然問起,於情於理都有權利知道。

想到這裏,她又挺了挺腰背,準備好問什麼答什麼。

溫其玉沉默了一下,剛剛坐下又站起身:“多謝姐姐告知,那我就不打擾了。”

“??”溫冬晚懵了一下,看他是真的要走,打好的腹稿瞬間拋到了九霄雲外。

十四歲的少年其實已經不小了,站起來比溫冬晚還要高出一些,腿跨了幾步,一眨眼就走到了門口。

溫冬晚突然叫住他。溫其玉轉過頭:“三姐姐還有什麼事嗎?”

溫冬晚卡頓了一下:“你是靖懷公府世子,以後有什麼想知道的可以直接來問我,誰也瞞不了你。”

溫其玉笑了一下:“好。”

說完便推門出去,守在門外的書童立即給他披上一件厚披風,挑著一隻泛著瑩瑩暖光的燈籠,漸漸沒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