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小鄉村過大年(1 / 1)

春節的前兩天,我們一家三口一如既往地趕回老家——隻要雙親健在,甚至剩下一個,隻要他們不想離開祖屋,這個年就要回到這裏團聚。

前幾年的“村村通公路”工程,一改入村的黃土路。隻是路麵的水泥石子很快就“分崩離析”,可見路的工程質量有很嚴重的問題。也難怪,路邊的排水係統沒有配套,一年四季的雨水順著“公路”流淌,日積月累,再堅實的“水泥”河床也經不起水的溫柔。

各家大門的春聯紅紅的,清一色的印刷體。如今能寫春聯的老人日漸稀少,也漸漸失去了市場。年輕人不再找他們寫對聯而欠下一份不大的人情,而是喜歡直接到集市上買現成的對聯。而對聯的內容卻是千篇一律,沒有新意。看看自己當年苦讀的東間房門上的對聯,是父親十幾年前寫的,紅色漸漸退去,而墨跡依然清晰: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那時候的寒暑假及周末,我大多都是在這個房間裏和那些書籍為伴的。回想起來,有些枯燥,卻也十分充實的學生年代叫人如此留戀。

大街兩側橫七豎八停放著各式各樣的家庭轎車,大多都是從外地回來過年的晚輩們。車子的數量逐年增多,日顯擁擠。而村裏人大多都是買那種實用價廉的“麵包車”——底盤高,開著去下地比較方便,拉點兒農資或者農產品也夠用。

村外是白茫茫一片白色的塑料大棚,將整個村落包圍,裏邊是各種果蔬。街坊鄰居在家務農的,漸漸靠瓜果大棚過上了好日子。可是,他們起早貪黑的忙碌,使得他們過年的新衣服都沒機會兒穿。雙手的老繭和日漸蒼老的麵龐是他們的外表,而高溫潮濕環境下的常年勞作,使得他們的健康出現了不少問題,如關節炎,甚至癌症。據在鄉鎮醫院工作的嫂子說,塑料大棚裏的致癌物怕是很高,這些年烤塑料大棚的癌症患者不斷增多,且趨年輕化。

除夕傍晚,人們拿著鞭冥幣和香、酒,還有一種叫做“吊對兒”的東西——一米多長的穀杆兒頭上夾著一尺多長的七彩紙條,象征著馬匹馬鞭,是叫先人們騎著回家用的。到了祖墳,將他們一一插到墳頭上,餘下幾個的要帶回家,插在大門樓兩側各一根,餘者放在正北的供桌一側。

村裏的長輩又離去了幾位,祖墳就多了幾位的新墳。在這裏遇到的堂兄弟們簡單打個招呼,就不再深聊,因為他們的眼角兒是濕潤的,是因為在大爺大媽的新墳前剛剛跪下哭過。“子欲孝親不待”,趁著老人健在,多盡孝道,才會少些遺憾和後悔。

霧霾天氣日漸增多,據說影響了城市鞭炮的燃放數量。可是,在鄉下,卻沒有明顯變化。天還沒亮,就劈裏啪啦響了起來。母親督促我起床放鞭,我像盡義務一樣放了一掛。而兒子還在酣睡。換做我這個年齡,早出去撿啞炮去了。鞭炮永遠不夠放的,在我年少的時候。撿回的啞炮插上引信可以燃放,引信不夠就倒出來做火槍的火藥或者用錘子敲響——多年的耳鳴是不是那個時候留下的後遺症不得而知。記得當年一個小夥伴炸掉了一根手指,連醫院都沒有去,家長用布條纏繞一下止血算完,當然據說那個小指頭飛到哪兒去了也不知道。

兒子對壓歲錢的希冀也淡化了很多。可是,老人給了,就跪下磕頭,老人臉上的笑是最開心的。供桌上的族譜在紅色蠟燭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加上香火繚繞,真有些神秘色彩,但願祖先們的靈魂真的能夠回來,和我們後人一起過個幸福的豐衣足食的年。那憨態可掬的整個豬頭,也生動了許多。左邊雞,右邊魚。雞是家裏撒養的大公雞,魚必須是帶鱗的。

灶台上有灶王神位,他“上天言好事七日,下界保平安一年”,辭灶那天到今日除夕,正好七天。香火供品不可或缺的還有院子裏南牆跟的“天老爺爺”神位,也就是玉皇大帝了。母親腿腳不靈便了,燒香燒紙祭奠等一應活動都是兒子代勞。我就在想,老人百年以後,這些活動我們還能傳承多久呢?

大年夜和次日上午的家族拜年,使得村裏熱鬧了許多。不是一個家族的,在街上遇到也問聲“過年好”,熟悉的就站著說會兒話。好多人都是一年才見這麼一次。九十歲的大媽都糊塗得不認識我們了,直勾勾地看著晚輩們在交流。

村裏的老房子一片片地坍塌了,占了三分之一多的麵積。如果集中建設大社區,我想會騰出很多耕地的。依然挺立的那些粗大的棗樹,杏樹,引起我對兒時調皮的記憶。

路遇五服外的一個孫女,帶著她的洋人丈夫走在大街上。她喊我爺爺,引得她的丈夫不少驚訝。簡單的外語溝通,解開了母親的很多想知道的故事和謎底,比如老外是天津某高校的一名外教,比利時人,年齡也不是傳說的那麼大,等等。小鄉村國際化了嗎?中國人強大了嗎?什麼時候女老外嫁給中國人多了,再這麼以為才好。

家裏的衛生居住條件的惡劣,我似乎一年年地感受強烈起來。可是,這老屋,還有八十歲的父母,自己還有必要翻新嗎?

日子,在鞭炮聲漸遠中,循環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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