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兩不歡而散,去逐回到自己房間,鎖上門。他總是這樣,吵架過後便把自己鎖在房間,晚飯也不吃。
天快黑的時候,父親回來了。父親是個忠厚的老頭子,麵色黝黑,手指粗大,一副多年勞作的跡象。兄弟兩的爭吵他早就聽到了,隻是一直保持沉默。片刻,母親總算端出做好的飯菜。
陶鼎罐煮出來的粟米帶著淡淡的清香,蕭照隔著老遠都能聞到,肚子開始咕嚕咕嚕響起來,一盆秋葵煮出來的蔬菜湯上麵稀疏冒著幾滴油珠,有一點鹹味,應該是放了鹽的。蕭照吃起來很香,倒不是飯菜有多美味,他隻是很餓了,人在十分饑餓的狀態下,吃什麼都是美食。
晚飯過後,父親終於忍不住,還是開口說話了:“你這孩子,不為我們兩個老人,也得為你的兄弟考慮啊。現今我們都還活著,你們兄弟也不好分家。眼下家裏條件如此困難,再不儲存點家資,到時靠什麼度日呢?”他把手中的筷子重重拍下,展示出不滿的樣子。”
聽了這些話,母親也憂慮起來,她一向沒什麼主見,家裏大小事情都聽丈夫的,這幾年以來,家裏越來越困難,丈夫在工坊做工賺的那點錢完全不夠家裏的開支,白天,她給人拆洗縫補,晚上,她在陰暗狹窄的屋中靠著那一點月光織麻紡線以補貼家用。母親剛四十出頭年紀,眼角就布滿了魚尾紋,艱辛的歲月已經染白了她的鬢發。她自己雖然不怕苦不怕累,一年到頭辛辛苦苦沒有半句怨言。可還是有一絲擔心,家裏花錢的地方還很多,兩個兒子都到了娶妻的年紀,仍然沒有半點頭緒,不知道哪戶人家會願意把女兒嫁到自家來。現下居住的老房子也已經多年沒有修繕,由不得她不憂愁。
“父親不必急躁。”蕭照見二老都沉默不語,連忙放下筷子安慰道:“當今天下,中原劇變,諸侯紛爭,各國無不渴求人才。當年佩五國相印,縱橫天下,一怒而諸侯懼的蘇秦,也不過是洛陽一戶普通人家。他在學成之初,也是屢屢碰壁,家裏人也都指責他好高騖遠,不切實際。後來當他腰佩五國相印衣錦還鄉之時,連周王都主動出城十裏相迎。他不由得感歎,當年若我歸來洛陽安於現狀,侍弄田產,又怎會有今天。孩兒熟識律令,遍覽群書,雖然比不上那蘇季子,自問也不會差的太遠,隻是沒有機會施展才華。大丈夫何必急躁,不能安於一時,是錐子總會脫穎而出,我相信,兒子腹中所學將來一定有用武之地。”
母親聽了兒子這一通話,剛剛的愁雲慘淡立馬消失不見,這個老實的婦人,總是這麼容易被說動。她十分願意相信兒子的話,對於能否當官,她並沒有什麼概念,也不奢求,隻希望兒子能稍微有點出息就夠了。她開口道:“照兒,母親知道你有本事,我們做父母的也不求你能當上什麼大官,隻要你能平平安安,吃喝不愁我們也就滿足了,你看你,都二十歲了,家裏也沒能讓你取個妻子。”說罷甚是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