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去留(2 / 3)

在他的勸慰安撫中,她漸漸抽噎著止了淚,抬起斑駁縱橫的小圓臉,直直地去看他的眼睛。

“我就是……喜、歡你,就是見了、你,覺著……覺著,心裏頭親近。”

字句斷續,涕淚交錯。小圓臉上已然沒了一處幹淨的地方,索性她未畫濃妝,也就是藕荷色的口脂被蹭開了去。

兩個人倚在一地碎瓷邊,油燈昏暗搖曳,視線在這一瞬定格交融。

杏眸微微耷著,水霧彌漫,映著熾熱閃爍的燈火。雖然可憐甚至無賴,那眼底的光芒,卻認真而偏執,一如她豆蔻的年歲,青春鮮活。

在這般注視下,道嶽有一刹失神。他立刻撇開頭,麵上絲毫不顯:“莫再亂動。”

說罷,他又低語了句“得罪”便極為輕巧地將人橫抱起來,一路將她穩當地抱進內室,安放在了牙床上。

越過珠簾,任紗帳打在自個兒身上,江小蠻趁勢乖巧地將腦袋歪在僧人肩頭,哭聲也漸漸止了,眼睛眨動間也不知在思量著什麼。

有一塊瓷片劃破了經脈,萬幸的是竹屋裏竟也備了止血的靈藥。

她坐在牙床上,看著僧人略有些忙亂地拿出了傷藥包。

見他分辨好傷藥,在油燈上燙好了針線。

“忍一下。”

燈火下,他向來沉穩無欲的深刻麵容,變得緊張起來。

瓷片被拔出的那一下,道嶽運指如電地按住皮肉破口,將傷藥撒了上去。

當燙過的針線穿行過皮肉,他指尖穩行,眉間卻分明在不自然得震顫。

見僧人神色小心,目光肅然。江小蠻近距離地盯著他瞧,沒有錯過一星半點。

她向來忍不了疼,這回卻是一言不發,隻是默默受著。

“成了。”紗布將她藕節般的小臂纏好,綁法的整齊顯出治傷者的熟練,他又將燈火挑亮了些,撇開眼指了指她的右腿,“勞煩公主卷起些衣衫,貧僧再瞧瞧此處的傷。”

這一次,江小蠻明顯感覺到了他的回避和不自然,這反倒讓她心底又萌生出些希冀來。

也許是她表白的方式還太過委婉了。

“男女授受不親。”她刻意將已經染血的右腿收了回去,扁扁嘴故作強硬道,“法師既然不願還俗,又何苦管我的死活。”

聽出她話裏賭氣的意味,道嶽想要說服於她,可又的確有些開不了口去。

一時間,他拿著藥瓶子,再次沉默了。

“提耶,倘若你能還俗,蠻兒定然用一生真心待你……”她沾了些傷退上的血跡,苦笑著開口,絮絮叨叨地再次剖白起心跡。

寂寂中宵,一個說,一個便始終無言地聽著。

“……便是如此,生於帝王家,從小到大,我想要的,哪怕是最尋常的東西,也沒一個留得住。”

不知怎的,竟就說起了些兒時艱難的事來,她有些語無倫次,眼中再次有了濕意。

“法師,今日蠻兒想要個答案。”

一直沉默聆聽的僧人終於轉過視線,他的眼睛深沉如海,尤其是聽到九年前的雪夜,便似乎壓著彤雲千重般,隻是到底化作句淺淡的回應:“公主請說。”

“你上回說的,宏願難改。是不是不論發生何事,遇著何人,難道連一丁點還俗的可能都沒有嗎?”

在對上他視線的那一刻,她又開口追問:“絕不還俗?法師可曾在佛前立過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