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紀丞相說話時毫不遲疑。
“我們雖沒有南宮禦心性堅定,但內心尚有良知,我們知道南宮家被屠一事之時,為時已晚。”
丹姝掩下眸中的狠厲,恢複了往日清冷孤傲的孤僻醫者模樣:“南某人在刺激多謝諸位,今日還有急事,就不久留了。”
丹姝離開之後,屋中的三人抹了一把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珠,麵上又白了幾分。
林大人雙腿直打顫,軟腿蹲下身去。
丹姝走在回去的路上,隻覺得雙腿注了鐵,腦中充斥著辣椒粉,辣的整雙眼睛糊著淚光看不清腳下的路。
她明明知道真相了,可為什麼一點都不覺得舒心呢?不是因為敵人過於強大,亦或是聖上暴虐無度皇位來路不當,她隻是覺得胸口發悶。
洪水在胸口泛濫,卻始終困在胸口,一陣陣拍打著心髒,撞擊出猛烈的痛感和淚意。
他那樣的天之驕子,到底要經曆怎麼樣的苦難才會變成如今這副鐵石心腸。
當今聖上是他的幼時的伴讀,亦是形影不離的玩伴,可就是這樣一個人,謀朝篡位,利用先帝的信任竊取皇位,在這其中,難說是否利用了冷憶寒。
她突然想回冷府,抱抱這個用苦難灌溉長大的小白楊,即便他如今已經不需要。她在最難的時候遇到的他,於是他給了她一線生機。
這一線生機值得!
冷憶寒今日沒去冷泉,身上難得舒爽,去了書房練字。
一張宣紙尚未寫滿,就有人攜著寒風奔進來,定在他的麵前。
若不是熟悉自家小丫頭的氣息,恐怕此刻麵前的已經是屍體。
對麵的人久久未出聲,冷憶寒抬眸,一張相對陌生的臉就在眼前,唯一熟悉的眉眼此時已經通紅,兔子一般:“被誰欺負了?你的毒術如今也算翹楚,怎的被人欺負不知還手,難不成是回來告狀的?”
對麵小丫頭的眼睛更紅了,冷憶寒收起調侃的模樣,眉頭蹙了一下:“丹姝,說話!”
丹姝微仰起頭,抽噎道:“冷憶寒,我想抱抱你。”
說完不管冷憶寒是什麼神情,一下子撲進他的懷中,緊緊抱著這個身形單薄的活閻王。
冷憶寒愣在原地,周身的絕世武功在這一刻消失殆盡,筆尖漆黑的墨汁落在雪白的裏衣上。胸口的衣衫被滾燙的淚水浸濕,那份熱意鑽入骨血,灼著心尖。
丹姝一心隻想著心疼,情緒緩過來,止了淚意時才發現不對勁。
冷憶寒平日穿衣不甚講究,今日隻穿了一件雪白的裏衣,他很瘦,緊致的腰身如今被自己抱在懷中,隻隔著一層薄薄的衣衫,皮膚的冷意透過衣衫浸入手心,手心變得滾燙。
她紅著臉退出來,他胸膛上那一塊濕了的地方更加顯眼。
丹姝的眼睛更紅了,隻不過這一次是急紅的。
懷中的熱源突然消失,冷憶寒有幾分悵然若失的感覺,一把拉住往後退的丹姝,悶笑了一聲:“有點冷,暖暖。”
丹姝靠在他的胸膛,感受到臉龐下這片皮膚的振動,臉上更加滾燙。
過了好一會兒,冷憶寒把人鬆開,倒出杯茶來捏在手心,嫌棄地看了一眼染黑的衣擺,慵懶斜靠在椅子上:“說吧,怎麼了,把自己畫成這個樣子,一回來就哭。”
丹姝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珠,臉上易容的東西被淚水衝花了糊在臉上,就像打翻了五色盤一般,偏偏丹姝恍若未覺。
哭得時間太久,以至於嗓音沙啞,淚意止住仍有濃重的哭腔:“沒什麼,就是想家裏人了,就想回來抱抱主上。”
我想告訴你,我就是你的家人。
冷憶寒看著她那張花貓臉,倏然笑起來,不是張揚的大笑,而是噙在唇經久不消的淺笑:“有事無事給我來兩聲冷憶寒,你倒是有長進。”
眼下丹姝並不怕他,反而迎上他的眼睛,當看到他眼中的笑意時也忍不住勾起唇角:“有主上護著,自然膽子大。”
你呢,你怎麼長成今日的銅牆鐵壁的,是因為沒人護著嗎?
冷憶寒搖搖頭,這丫頭今日恐怕是受了什麼刺激,傻了吧唧的!
丹姝接過冷憶寒遞過來的水,入喉之後瞳孔微張看向冷憶寒,一副傻樣。
“你迎著寒風跑來,要是猛灌一杯涼水,怕是要倒下去。”
丹姝又笑起來,一雙明亮的眸子眯起來,隻看得見一半黑色的瞳孔中,有冷憶寒的倒影。
冷憶寒之後不放心,過問了幾句,丹姝不過第二日就恢複了正常,他也就沒再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