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還是瞥了一眼,把廖廬撇的渾身一哆嗦,“還是個熊。”
廖廬並不胖,隻是壯實,一身的肌肉硬邦邦的。
他出身軍營,參軍很早,後到了謝玉綏麾下,即便沒有從前那麼多苛刻的訓練,倒也不曾懈怠,不過是現在穿著緊身的夜行衣,顯得更壯一些。
廖廬不知道荀還是現在跟謝玉綏究竟是什麼關係,為保平安,假裝聽不見這番話,閉嘴不敢惹。
謝玉綏插縫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嗯?”荀還是轉頭:“剛到,見你許久未歸不放心,想來看看,結果就見到這一幕。”
謝玉綏眼神微閃。
先前薛黎說的話不知道被荀還是聽了多少,又是否知道邾國現在對他的態度。
“你擔心我?”荀還是笑彎了眼睛。
謝玉綏抿了下嘴唇,不置可否,過了會兒說:“荀閣主。”
“在呢。”
“你能不能先鬆手。”
荀還是“哎呀”了一聲,低頭看著被他抓著的大手,頗為遺憾地說,“果真是美色誤人,本不欲讓你開口,就是怕你不讓我拉著,結果方才隻想著你或許擔憂我,便給了你開口的機會,失策。”
“你都開口了,我哪舍得拒絕?”
雖是說著不舍,鬆手卻很利落。
冰涼的觸感乍然消失,謝玉綏搓了搓手指,盤踞於上麵的一點寒氣在摩挲間消散。
他抬頭看向冰冷的來源,對方已經收回視線,微微眯著眼睛看向外側。
謝玉綏:“他說邾國國君……”
“嗯。”荀還是聲音少有的低沉,“下毒,我知道。”
“那你還真是個聖人。”謝玉綏收回目光。
別人的路想要怎麼走都是自己的事情,謝玉綏並不想插手。
荀還是沒打算在這件事上多說,這幾眼將外麵的陣仗:“雖說這間屋子有後門,但我過來時瞧著那裏守衛也不少,不太好走。”
“那你怎麼進來的?”
“山人自有妙計。”荀還是眨眨眼。
謝玉綏懶得跟他廢話:“那麻煩山人用來的方式帶我們走吧,畢竟是被你拖下水,總不至於見死不救。”
“當然不會,我是那種冷血的人嗎?”荀還是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把一旁默默旁聽的廖廬徹底噎住。
你是,你要不是這世上就沒人是了。
廖廬內心腹誹。
噗——
一根羽箭穿過屏風直入牆壁,被無視了許久的薛黎終於拉回了眾人的視線。
“閣主大人,性命於你而言已經剩不多少,要不給兄弟個麵子,或者給兄弟一個升官發財的機會。”
又有兩個箭羽射了進來,薛黎就像是逗弄人玩似的,仗著身後人多,自己拉滿弓,不緊不慢地一根根射著。
“他是在打心理戰,覺得隻要這樣能增加壓迫感,將我逼出來。”荀還是低笑,“還是這麼可愛。”
“可愛?”謝玉綏懷疑荀還是是不是最近中毒把腦子毒傻了,竟然把這種隨便放箭的行為視為可愛?
“當然可愛,他若是不可愛,王爺您當初可就沒機會撿我了。”荀還是說的漫不經心,謝玉綏卻把這句話聽了進去。
“此話怎講?”
“是對我動心開始關心我了?”荀還是的輕佻從來不分場合,不管周遭有沒有別人,或者在他的眼裏,人與物區別不大。
“雖然我很想跟你講講我的經曆,順便賣一波慘,然後努力在你心裏營造出一個被人威逼暗殺的悲慘小可憐形象,隻可惜現在沒時間。”
荀還是的這句話如同一種預警,話音方落“嗖嗖嗖”幾聲箭矢離弓穿破空氣的聲音響起,緊接著“篤篤篤”三聲,兩箭時候射在堂上,一箭穿過屏風。
“這個傻子,若是被梁和昶知道他的小兒子被這麼對待,能鬧翻天。”荀還是對此表示鄙夷,轉頭的瞬間目光卻定格在薛黎的手上,上挑的語氣沉了幾分,話音一改對謝玉綏說,“等會兒你們從梁上離開,我在這裏引開他們視線。”
此話一瞬,謝玉綏滿眼詫異。
他不覺得荀還是是那種以身報恩的人。
“你呢?”謝玉綏問。
“放心,我死不掉,很多事情還沒做完,怎麼可能在這麼輕易去死?”荀還是輕笑,“皇帝給我下毒這麼多年,我不還是活蹦亂跳的,想要我命的人那麼多,若是一個包圍就能成功殺了我,我早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這是實話,且不說別的,就連祁國都不知派過多少暗殺隊,現如今荀閣主這不還好好地跟著祁國王爺聊天?
箭矢漸多,薛黎變得瘋魔,狂笑道:“再不出來可就要成刺蝟咯。”
另一邊荀還是推了下謝玉綏:“繞到後堂東北角梁上的位置,那裏屋頂的磚瓦已經鬆動,推開上去時小心些,這薛黎不知哪來的自信,包圍做的全是疏漏。”
“既是如此,一起離開即可,你又何故留在這裏?”
“安撫使司雖戒備有問題,但也不至於草包到給我們足夠的時間開溜,過會兒薛黎發現不對肯定要擴大搜索,你不是還想救鄔奉?一會兒從這離開後直接到牢獄方向接人,我的人在那邊等你。”
謝玉綏眉毛一跳,他有些看不懂荀還是。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隻是覺得而我們國家的事情,讓你這個異國王爺看多了著實不妙。你是想找東西也好,早日回國也罷,若三年內沒有動兵的打算,想來我們這輩子也不會再見了,就祝豫王爺一路順風,前程似錦。”
變化來得太快,謝玉綏一時沒反應過來。
荀還是頭也沒回,背對著兩人一臉嚴肅。他看著不遠處的薛黎,更準確地是看著薛黎手上的東西。
“王爺再不走過會兒可能就走不了了,若是王爺身份暴露,不止是你我會遭殃,祁國和邾國的百姓也會受到牽連,難不成王爺想要看見戰火紛飛生靈塗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