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誌恩不可思議的看著靠在帳門上的雲燁顫聲道:“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左七右三,戴九履一,為九宮正解。井不知深幾許,繩不知長幾多,三折入井餘四尺,四折入井餘一尺,井深八尺,繩長三十六尺。《九章算術》勾股篇雲:勾三股四玄五,在下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泰山高幾何?黃河挾沙幾許?天知曉。”
“天下無不可測者,以山陰測山高,以鬥水量黃河先生不知?據雲燁所知,證勾股之法不下五百,所學當活用,不然,學他作甚?”
“你如何得知?你怎會得知?國子監秘不示人,吾不過聽恩師提及,你竟知之甚詳,是何道理?”
“天下算學高手何其多,你為何隻知國子監,九宮解得,十六宮可解?三十二宮可解?你知一元,二元,可知三元,多元?幾道趣題,爾等竟視若珍寶,秘而不宣,何等可笑,這等題目,隻是在下兒時之遊戲,井底之蛙妄測天之大小,實在可笑。”
黃誌恩隻覺耳中轟轟作響,雲燁所言,有些隻是傳說,有些聞所未聞。他是行家,知道雲燁不是信口開河。莫說自己,恐怕恩師在此,也不會比自己好多少。
雲燁晃到黃誌恩麵前,撿了根樹枝,隨手在地上畫出勾股圓方圖,勾股擴方圖,而後扔掉樹枝,拍了拍手上灰塵漫不經心說:“今日在下無禮在先,趙爽先哲的勾股圓方圖,家師的勾股擴方圖就便宜你了,就當是賠罪。”
黃誌恩神思早已不在雲燁無禮上,趴在地上嘴中念念有詞,手指寫寫畫畫,哪裏還在意雲燁和程處默在幹什麼。
程處默重重拍了雲燁一把:“不愧是我兄弟,我就知道你不會輸給酸丁,果不其然,軍中不許飲酒,要不然你我兄弟一醉方休。”
雲燁揉著肩膀,滿臉幽怨,這父子一個打屁股,一個拍肩膀,根本不管別人受了受不了。趕緊止住又拍下來的手掌,在拍就散架了。
“兄弟,小弟趕了一上午的路,全身汗臭,再見程伯伯甚為無禮,還是讓小弟洗澡更衣才是正經。”雲燁現在才感覺屁股針紮似得疼,老程的巴掌不是誰都能承受的。?雲燁在揉屁股,程處默滿臉的同情之色,貌似這巴掌自己也沒少挨。“一起去,我現在一天不洗澡就覺渾身難受,怪了,以前在京城我娘拿雞毛撣子逼我洗澡,現在沒人逼了,我倒是不洗難受,這是何道理?難道我是賤皮子毛驢,打著不走,抽著倒退?”
“這是一個習慣問題,一個人十五天就能養成一種習慣,不信啊,你找頭豬,每天喂食前敲一下豬槽,十幾天後,哪怕你不喂食,隻要敲豬槽,豬也會跑過來。”
“這真是太神奇了,我敲你飯盆,十幾天後你會不會聽到聲音就朝我跑過來?”
兄弟倆勾肩搭背的去後帳洗澡不提。程大將軍坐在主帳左等不見人,右等不見人,心中嘀咕,難道是那小子真有才學?自己不去當麵考校,就存了給雲燁留幾分顏麵,想不到這小子能和黃誌恩對陣這麼久,厲害啊。黃誌恩也算京城中算學的佼佼者,為解決大軍後勤問題,自己可是拉下老臉找了劉信好幾次,那老不死的還給自己臉色看,實在挨不過情麵,才打發這黃誌恩來幫自己,黃誌恩倒也不負才名,軍中後勤順暢許多,現在雲小子能和他較量到現在,不容易啊。老夫看走眼了,十四歲的娃娃就能和四十歲的中年人比試且不落下風,長成後會是何等的妖孽。
想到這,老程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往寢帳走去。遠遠就見一群人圍在帳門口,卻鴉雀無聲。眾軍士見大將軍到來,轟然散開。隻見黃誌恩趴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詞,手下寫寫畫畫,滿身塵土似陷入瘋魔之中。卻不見雲燁身影。老程好奇心大作。抬手喚過守衛寢帳的親衛,問怎麼回事,雲燁哪去了。那親衛也隨程處默到過鹽礦,見過采鹽的神奇,聽過猴王事跡早對雲燁佩服的五體投地,早等著大將軍問自己,滿臉不肖一顧的表情把雲燁三言兩語就把黃誌恩弄瘋魔的事從前到後的講了一遍。
老程看了看還在地上計算不休的黃誌恩一眼,吩咐親衛給他那一把傘遮陽,再準備一壺茶水備用,就轉身回到帥帳。剛進帥帳,一陣痛快至極的大笑就傳出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