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存釜別的本事沒有,可察言觀色的本事不小。
他聽出來了,自己,是外人。
不過他不介意,誰不把誰當外人呢?
此一時彼一時,得揀要緊的來。
於是朱存釜開門見山了,“吳王,本王此來,就為一件小事……那個,馬大人,你來說?”
馬士英低著頭悄悄地朝後縮了一步,哪敢接話?
吳爭微笑著掃了馬士英一眼,然後轉向朱存釜,“那就秦王自己講吧。”
朱存釜瞪了馬士英一眼,胖臉隨即換上一副笑臉,“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對吳王而言,不過舉手之勞……之前你我雖有誤會,可本王心裏,還是佩服吳王能為的,試想,舉世之間,還有誰能象吳王,在短短五年之間,力挽狂瀾,救天下明人於……。”
吳爭禮貌地打斷道,“那……秦王不妨直說。”
朱存釜稍稍尷尬地頓了頓,語調沉重地道,“朝中……有奸倿!”
吳爭想笑,好在憋得住。
朱存釜大聲道:“張同敞堵塞言路、隻手遮天、矯枉聖意、把持朝堂……。”
吳爭沒仔細數,但大概還估得出,朱存釜列數了張同敞不下十幾條罪狀猶不停止,在朱存釜依舊義憤填膺之際,吳爭隻好再次禮貌地打斷道,“秦王能否……說重點。”
朱存釜義正詞嚴地道:“你我同為朝廷王爵,可不能屍位素餐,對此奸倿、權臣,須誅殺之!”
吳爭摸了摸鼻子,強忍著心中笑意,曾幾何時,自己不就是朱存釜口中的奸倿、權臣嗎?
吳爭輕哼了一聲,仿佛有些鼻塞,他抬起頭來,問道:“張同敞是陛下親信,義興朝有國法在,豈能說誅就誅?秦王這是在為難本王了。”
朱存釜立馬換了副笑臉,道:“本王也不是說,要吳王立即誅殺張同敞……本王的意思是,之前吳王親隨馬大人奉吳王之命入京麵聖,稟奏緊急軍情,不想受阻於張同敞,數日不得麵聖……還好馬大人機靈,相求於本王,本王得知軍情緊急,自然義不容辭,於是立即帶馬大人入宮……可惜了了,陛下顯然受了張賊蒙蔽……。”
吳爭慢慢沉下臉來,當然,這不衝著朱存釜,在吳爭心裏,朱存釜就是隻蒼蠅。
吳爭的沉臉是心中有種失落,二人中間距離越來越遠,就如同一條鴻溝,難以跨越。
話說到這份上了,馬士英知道躲不過,大著膽子上前,吱唔道,“王爺,當時事態緊急,我與首輔商議之後,隻能去找秦王幫忙……秦王欲以王爺助他接管右營為條件,換取他攜士英入宮麵聖……。”
吳爭慢慢地轉頭,緊緊地盯著朱存釜,目光如劍。
人的名,樹的影。
吳爭雖說沒有象張同敞那樣的凶名,可久經沙場,手掌二十萬虎賁,舉手投足之間,可定人生死,這眉眼間的威儀,絕非朱存釜這種沒見過陣仗之人能抗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