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老板故作高深,搖頭道:“仔細莫問。”
打燈籠的孩子忽然停住了。他顫抖著張了張嘴,終是啞了一般什麼也說不出來。
“喂,怎麼不往前走了?”
“那那是什麼”
一道黑影出現在小巷的正中央。
洪老板也被唬了一跳:“什麼人!”
那黑影不說話,隻是怔怔地對著眾人。
青衣有些懼了,拉了拉洪老板的袖子:“洪老板,咱們從另一邊走吧。”
洪老板摸了一把額頭,摸下來一手的冷汗:“走。”
誰知道當眾人轉身的時候,隻聽得耳邊一陣厲風刮過,挨著牆的兩位被刮得東倒西歪,再睜眼的時候,那黑影已經正正好好地擋住他們出巷子的去路。
“我呸!哪裏來的髒東西。”
洪老板虛張聲勢,帶著青衣一步步往後退,縮到眾人的身後,順便推了一把長靠短打。
這長靠是長靠武生,端的是大將風範;短打是短打武生,動作幹淨漂亮。
戲台子上,幾人便可以描繪千軍萬馬,好一出腥風血雨的廝殺,當真是流血漂櫓、屍首成山;然而在台下的時候,縱使有幾分本領,也沒人真刀真槍地幹過,誰能更勝一籌還是未知數,更不必說連對方是人是鬼都不清楚。
誰知道,就在眾人要抄家夥打起來的時候,那鬼魂忽然往前邁了一步,暴露在燈籠的幽光下。
那鬼魂的扮相卻極其好,叫人挪不開眼。
發流柔光、目轉珠華,滿頭點翠閃著銀色的光芒,顫抖的時候叫人聯想到三月桃花上點點晨露;一顰一蹙有板有眼,水袖飄開就是步步生蓮,冗長的戲服在高佻的身子上服服帖帖,飄飄灑灑未失卻半點風情。
若不是臉上帶著慘白的麵具,不知道的人還道是哪兒來的角兒。
“台上橫死的孤魂野鬼,無礙,”洪老板拍拍自己被揉得皺皺的袖子:“就是咱們箱子裝的鬼,都比這厲害多了。”
他大手一揮,轉身走在前:“不必管了,還是照常走路。”
魏清荷連忙應了一聲,跟了上去;餘眾紛紛抬起箱子跟著走。
那鬼魂倒也是矢誌不渝,飄飄忽忽地跟在後頭。
眾人都沒有想到,這會是一場單方麵屠戮的開始。
聽雲樓深說完他的所見所聞,我的汗早已經變冷,黏膩在身上,當真是難受無比。
“你說有戲裝的女鬼索命?”
雲樓深搖頭:“定然不是鬼。你見過哪隻鬼索命的時候還戴著麵具的嗎?”
這我還真沒見過。
畢竟,我可是正經人家的閨女,得罪的人都不多,更不用說是遭厲鬼索命了。
況我也不相信鬼魂能勝過人。
若真有那樣厲害,為什麼人不都當鬼去?
雲樓深又道:“昨日我本追著另一人的;追到半路失了蹤影,不曾想能目睹這樣的事情。”
我小口小口地喝水:“後麵還看見什麼了嗎?”
雲樓深失望道:“那倒沒有。跟丟了。”
聽聞雲樓深受挫,我那潛伏了幾天的冷嘲熱諷終於得到了發泄的機會,哪裏能不抓住?
於是微笑、默歎,以為妙絕:“峰主大人,你怎麼又跟丟了?”
沒等他替自己的本領辯解,林掌櫃的聲音就鑽過鏤花木門往房間裏來了。
“抱惜姑娘,你師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