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25章 第25章(1 / 2)

弦玉此時被一堆人眾星拱月地圍在正中央,幾個人對她俯首稱臣,其中一個還是難民頭子,正滿心期冀地等待她拿定主意。

她感覺到一陣頭眼昏花,心道,我好歹也是你們上司,你們把我擄來這裏有經過我的同意嗎?

她顫顫巍巍地抬起眼皮,隻見遠處星河式微,曉光殘色,浩瀚無邊際的針葉林裏空餘眾人的喘息聲和篝火的燃燒聲,而隨山體崩塌簌簌滑落的樹枝和雪粒子被修士們隔絕在簡陋的結界外頭,聽不見半點聲音。

麵前荒草叢生,白雪覆沒,催折的樹木和枝幹上的劍氣昭示此處剛剛經曆一場打鬥。

空地前、難民頭子的腦袋後麵,幾方人馬泱泱,不約而同地注視著某處,大有劍拔弩張之勢。

方少爺腳上受了傷,昏迷不醒,正被對麵幾個人抬著。

弦玉伸手,揮開難民頭子的腦袋,便見不遠處李煥單手執劍,嘴角溢血,在眾人的包圍之下,掩在淩亂長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她不確定李煥是否還活著,但下意識覺得李煥不可能就這麼死了。

周圍沒有人下令,便沒有上前察探情況,大家都在等待下一步動作。

難民頭子抱拳重述了一遍申請:“請道長定奪,要不要與方家撕破臉麵,優先捉住方家那小子?”

因方少爺在方才那一場雪崩中受了致命的傷,李煥為了救他,先將護心珠借予他了。

此時的李煥僅剩下任人宰割的份,是以眾人都將重點放在了方少爺身上的護心珠上。

弦玉好不容易才接受現實,然而聽到難民頭子的話依舊沒禁住一陣氣血上湧:“我孫子呢?”

難民頭子承了怒氣,木然著一張臉回道:“請道長放心,屬下已派人保護好小道長。”

心下卻不以為然,道長前些日子明明有諸多機會拿捏住中州太子和方家少爺,卻遲遲不肯動手,估計是年紀大了,隻想著含飴弄孫,不思進取……在景明鎮他就見過,道長對他那小不點的孫子言聽計從,大抵是魔障了。

見弦玉仍然一副擔憂不已的表情,他還是決定實話實說:“請恕屬下直言,道長此時應當想著如何完成主公的任務。”

弦玉瞬間百念皆灰,心想著,去他的主公,去他的任務,她什麼都不想完成。

對麵的人個個神色肅冷,姿態繃得筆直,長弓槍戟在手,隱忍不發。梅須道長的名號他們聽過,梅須道長背後的人他們更是惹不得。是以梅須道長沒有發話,他們也不能輕舉妄動。

頂著一眾人的壓力,弦玉硬著頭皮揮了揮手,聲音有氣無力地道:“都退開一些,讓我過去看看。”

難民頭子怔了怔,依言帶領手下退到一邊,但見弦玉往方家人那邊而去,還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叔,你可不要念著與方家的舊情,就心慈手軟啊!”

弦玉聽聞此言,沒好氣地瞪他道:“曉得了,你別叫我叔!”

難民頭子訕訕的,但出於下屬的職責,雖然弦玉不叫他跟著,他還是帶著幾個人亦步亦趨地跟在弦玉身後,維持一定距離。

弦玉想也不想就往昏迷不醒的方少爺方向而去。她心道,就短短大半個夜,竟然又雪崩又突襲的,連人都搞受傷了,六十年前幻世發生的事果然不可思議。

方家的人對弦玉存有幾分戒備,見弦玉往這個方向而來,刀尖不由得從向李煥改為對向弦玉。

弦玉暗自歎息一聲,她原本就是個看戲的而已,怎麼也趕鴨子上架般,一夜便成了戲中人呢?

她腳步略微停滯,便聽得身旁一聲輕笑。

那聲音涼涼的,不同於弦玉昨晚聽到的,帶有幾絲絕望的氣息,就如同冬夜裏的寒冰一般,沒有半點生機。

可李煥分明還活著。

弦玉告訴自己,這是法陣“追流光”中發生的事,過去了便過去了,一切已成定局,不應該由她扭轉。

但鼻尖一絲血腥味伴隨著冰冷的空氣飄入,弦玉想起來,沈青安為了治好李煥,不惜風雪天外出尋找“仙子行”給李煥服下,而李煥醒來後,半點武功都沒了。

她又想到昨晚,李煥明曉得她的身份是梅須道長,是派殺手追殺他的人,也明曉得沈青安對他另有圖謀,卻仍舊選擇不與他倆為敵,而是一個人踏入夜雪深山……

倘若……倘若那時她叫李煥留下來,是不是方少爺就不會追出去,不會受傷,不會遭遇這些人呢?

琺琅茶盤欠下的人情債還壓在她身上,弦玉望了昏迷不醒的方少爺一眼,對方眉心深蹙,即便眼皮闔上也能流露出主人心底的不安。

弦玉幹脆鐵著心做了決定。

於是難民頭子便見他們的上司——梅須道長弦玉,步子方向生生一轉,改為護在了李煥身前。

“今日老夫就將李煥保下了,誰若敢傷他,就是與老夫為敵。”

弦玉曉得這群人忌憚她,她堂而皇之地保下李煥,他們也不能奈她何。

難民頭子簡直被氣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