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光頭打了一個哆嗦。
張隊長繼續說道：“因為這個關係鏈的原因，所以正常來講，問題都會在上下鏈條關係之間內部消化，並不會產生像現在這樣的跨關係的情況發生。”
“那今天的這個時間是怎麼產生的呢？”光頭問道。
“一步步來吧……”張隊長點了一根煙，並遞給光頭一隻。光頭很習慣的就接了過來。張隊長繼續說道，“首先我們調查到，總包商沒有問題。總包商是按照標準的結算流程，對工程進行了結算。因為近幾年地方政府對房地產開發管得嚴，所以總包商根本沒有克扣工資的機會。所有工資款項都是按時足額交清的。因為是人工工資，並不是材料或是工程，不存在質保金、尾款、抵押金這種‘屁股沒擦幹淨’的錢存在。結清了就是結清了。”
“然後，問題就出現了。分包商拿到這筆錢之後，要把一筆巨款，分成三百個人的單個工資分發下去，一定不會像總包商打錢這麼簡單。期間就會牽扯到和每個工人對賬的問題。這其中就存在問題，有問題就一定會延期。”
“具體是什麼問題？”光頭問得很細。職業習慣，他問得越細，情況就了解得越清楚。這樣一來，對案件的處理就會更加準確。
“我舉幾個有有代表性的例子說吧。”張隊長抖了抖煙灰，“剛才說了，工人隊伍一般來說是村裏一群人出來的。這其中，很多都是夫妻、兄弟、父子關係。裏麵就會有很多代收代付的關係。比如說，丈夫在工地上幹活，幹的是搬磚的活。而妻子則是負責工地衛生，掃掃地，清理清理垃圾，負責工地夥食這種。而結賬的時候，這種以夫妻為單位的，往往會要求把錢統一打給丈夫。兄弟為單位的，統一打給哥哥。父子為單位的，錢統一打給爸爸。然而很多時候，丈夫要求連妻子的錢一起打給他，而妻子不同意。哥哥要求連弟弟的錢一起打給他，弟弟不同意。爸爸要求連兒子的錢一起打給他，兒子不同意。這裏麵矛盾就產生了。法律上是規定要人，除非有本人簽字確認，否則法律上不承認這種代收代付的關係。所以一旦發生這種糾紛，工頭和分包商都是讓他們自己協商解決，商量好了，再來領工資。”
“那不是就已經解決問題了嗎？怎麼還會有糾紛？”
“但是，村裏人沒有文化，你不能用你的標準去衡量他們的意識。丈夫覺得，妻子就是他的東西，妻子一切都要聽他的。父親覺得他是一家之主，隻要沒分家，他管著兒子天經地義。這些道理，法律並不認同，但是在地方上，特別是這種文化程度不高的鄉村，卻是得到認可的。於是乎，一方拿著地方規矩，要求錢一並打進自己口袋裏。另一方則根據法律，要求各管各的結賬。剛剛說了，這些人自己都沒協商好，分包商自然不會付錢。於是乎，這部分錢就扣下了。”
“你看，這樣一來，分包商也不是故意要扣錢，而是基於工人自己的矛盾沒有解決，才沒有辦法付錢。所以在扣錢這方麵，分包商也很冤枉。另外，除了這個事情，很多情況及時工人們商量好了，分包商也沒辦法發錢。”
“這什麼意思？”
張隊長掏出一張紙說道：“這是一份工人們自己寫的代收代付保證書。你看看就知道了。”
光頭接過來一看，上麵簡簡單單寫了幾句話，大致的意思是：“我張三拿了李四多少多少錢的工資，我承諾把這筆錢交給李四，否則天打五雷轟。”右下方按著兩個紅色的手印。
光頭“噗嗤”一下笑了出來。果然有一種綠林好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