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說道:“這種情況,讓他們按照標準格式再重新寫一遍就好了,既然他們願意簽字,那應該就沒有什麼問題了吧?”
“難就難在這裏。”張隊長說道,“這個寫法,是他們村裏的寫法。也就是說,他們村裏都是這麼寫保證書的。他們隻願意按照這種寫法寫保證書。分包商要求他們按照標準的法律格式重新寫一遍,他們不肯。他們覺得這樣就可以了,沒有問題。分包商要他們寫就是跟他們玩文字遊戲,在刁難他們。即使律師出麵,他們也覺得是分包商聯合律師欺負他們沒有文化,用這種紙質文書埋了陷阱要逼他們跳。所以他們死活不願意按照標準格式重新寫一遍。他們覺得他們能做的都做了,分包商還是不願意給錢,是分包商在找借口,故意拖欠工資不給。”
光頭尷尬且無奈地笑道:“從法律的角度,我們可以確認分包商沒有問題。但是換個思維,如果用工人的思維,從工人的角度出發,以他們的文化水準,他們也沒有錯。他們在用自己的方法來保護自己而已。”
“但是呢,工人們不肯重新寫保證書,拿著這個保證書,向分包商要錢,你覺得分包商會給嗎?”
“換做我,我也不會。”光頭說道。
“好了,這下矛盾就出現了。”張隊長掐滅煙頭。
“可是,就算你這麼說。那也是工人和分包商之間的問題。而且,照你所說,其中還應該有工頭在其中調停斡旋,那再怎麼樣也不會鬧到工人直接找總包商來啊。”
“你我是通情達理的人,自然會這麼理解,但是工人們不會。要知道,工頭在這些人裏算是有文化的,也知道他們這麼寫是不符合法律規定的。所以,為了拿到錢,工頭可以說是站在分包商的角度上來勸說工人。在工人看來,就像是工頭是分包商的狗腿子一樣。所以,工人們也不完全信任工頭。再加上,在鬧事的這段期間,又有了些其他的傳言。”
“傳言?什麼傳言?”光頭問道。
“其實事情的原委是這樣的。這個工程結束了,那分包商肯定要接著去接別的活對不對?分包商不可能因為這幾個工人的工資沒付幹淨,就不幹活了。他們也在找新的總包商,承接新的工作。之前說了,分包商也是有點路子的,家裏也有點錢。在鄉下不值錢的地方有自己的小別墅,為了找新的總包商,他必然是會招待一下的。那種招待,你我心裏都清楚是怎麼回事。我這裏就不明說了。然後呢,這個事情,留言碎語就傳到了那些工人耳朵裏。而且傳來傳去,還傳歪了。說是總包商老板跟人家賭博,把錢都輸光了。而且他這個錢,還是貪的他們工人的錢。現在他總包商老板沒有錢給他們了。”
“為了這件事,工人們還去四處打聽。本來呢,分包商確實是招待了新的總包商的人,這事情就說不清楚。再加上是暗地裏招待,吃喝嫖賭抽樣樣俱全,所以這事情就更加不會擺在明麵上說。工人們按照他們的消息路子,也就隻能問到個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全是靠猜的。於是乎,半真半假的消息,加上隨意的猜測,加上工人們沒有拿到工錢。三者聯係起來,他們就做出了最壞的猜測。”
“可是,就算是這樣,你也始終說的是分包商和工人之間的事情啊,這怎麼又牽扯到總包商了呢?”
“工人們原先是不知道的,但是不知道誰,告訴了他們。法律上規定,如果分包商出現問題付不起錢,那可以找總包商‘兜底’。也就是說,分包商不付錢,他們可以找總包商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