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會有那樣一個女子,讓我年輕而短暫的生命找到存在的意義。然而,命運又何其殘酷,給我機會遇見她,愛上她,卻永遠無法相守。
當我登上皇位,我以為我終於具備保護她的能力,可以給她幸福,可她卻從冷宮步出,一聲‘皇兄’,讓我的夢支離破碎。
那一刻,我的世界一片灰白。我無法接受,我心心念念所愛之人,竟然是我的妹妹!
直到有一日,我從母後與胡總管的對話中得知她並非真正的容樂時,我本該欣喜若狂,可是,下一刻,我又成了她仇人之子;
當她為了我,決然飲下‘天命’忘記一切仇恨,我本可與她重新開始,卻又為保她性命,不得不親手將她送入他人懷抱……
這便是我——容齊的命運!
自尚未出生之時,便已注定我命不過二十四歲。無論世事如何輪轉,我的愛——永無出路。
容齊,容棋!
請容我一局棋,以愛為籌碼,命做盤,下到肝腸寸斷,亦、不、悔!”
——容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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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容兒服下天命,失去記憶,他隻能刻意壓製自己的感情。每每見她,他必須裝作若無其事,將滿腔的相思意化作單純的兄妹情,即便是這樣,她仍舊有所察覺,總有意無意的躲避著他。在她眼裏,他成了一個心理變態的人,枉顧道德倫理,竟喜歡自己的妹妹。而他,有口難言。
與失憶後的她相處,盡管心有苦澀,但心中總還有些快樂。於是,和親的日子,拖了一天又一天,最終在母親的逼迫下,他隻好定下日子,送她離開皇宮。
她離開的那日,一身大紅喜袍刺痛了他的雙眼,他不顧大臣反對,毅然親送數十裏地,不舍的看著她走出他的視線,離開他的生命。
回宮之後,他心情鬱結,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但為了她每月定期的解藥,他別無選擇,隻能聽從母後的命令,一步一步算計著。
“皇上,那邊來信了。”小旬子拿著一張字條遞給年輕的帝王。
容齊接過來,展開,那紙條上的每一個字都如洛鐵般印入他眼眸之中。他雙眉一緊,血腥氣在胸中翻滾,劇烈的咳嗽。
小旬子一驚,忙遞過藥來,他抬手製止,慢慢平複心中的起伏。
這一紙字條的內容,是說他的愛人,終於成為了別人的妻子,大婚之日,宗政無憂劫走新娘,這證明宗政無憂果真對她動了情。
一切都在計算之中,他該高興的不是嗎?可溢出嘴角的笑容怎那般悲絕而苦澀?隻因一點,那一點出乎他意料之外,他的容兒,也愛上了宗政無憂。
他握著字條的手無意識的握緊,力透紙背,指尖泛著青白顏色。
他以為做出了決定,就能承受一切。他可以不在意她的身子是否屬於別人,可是,他卻忘了,沒有了關於他的記憶,連她的心,也不再是他的。容兒她會愛上別人,會為別的男人傷心斷腸,而那個人,同他一樣,有著至高無上的皇族血統,站在皇權下,遭受皇權詛咒的出色男子。愛上那個人,注定她的一生無法圓滿。
愛一個人被其所傷,再破不得已嫁給另一個男子,那種日子,定然不可能幸福。而促成這種局麵,有一半是他的“功勞”。而他所要做的,還不僅僅是這些。
等有朝一日,她知道這一切都是他所為,她會恨他吧?會有多恨呢?他不知道。
十指緊扣,他對著一處怔怔出神。夏日的陽光格外濃烈,透窗灑進來的光線斑斑落在他身上,愈發顯得他麵無人色,臉色極盡蒼白。
小旬子不安的喚了一聲:“皇上。”
容齊沒動,也沒開口。他忽然想,這樣也好,不論她愛上誰,都比愛他這個短命之人要來得好一些。隻是,他想念她,真的很想很想……
就在這種想念還有算計裏,過了整整一年。這一年裏,他想盡辦法,也沒查出來他們所用藥方的配量。他覺得隻要他還活著一天,就得這麼過下去。
直到有一天,他探聽到那個計劃裏,母親不隻是要利用她,而且是想用她的死來逼宗政無憂與宗政無籌兄弟二人搏命廝殺。
可他怎能讓他們得逞,按下心頭震驚,他麵上不動聲色,暗中讓人向臨天皇轉達他想參加臨天國秋獵活動的意願,不久,臨天國發來邀請,他的母親試探著問他是否想參加?他便對母親說:“這幾年,我的身子越來越不好,不知道哪天就去了,所以,我想再見見她。”
他的母親盯著他看了許久,終於同意了。
到了臨天國,見到了久違的人兒,心中情緒五味翻滾,複雜難言。看著她清瘦的身影,他心疼不止,胸腔內有萬千思緒澎湃,通通被他壓下,隻化作清和淡雅一笑,叫一聲“皇妹”,再在她冷淡疏離的聲聲“皇兄”的稱呼中,心間泣血。
那一日晚宴,他表麵應付著臨天皇和臨天國群臣,心思卻全在她身上。不論有人沒人,他毫不掩飾對她的寵溺和關懷,他就是要讓天下人都知道,她是啟雲國皇帝最疼愛的公主,這樣,那些人才不敢小瞧了她,包括臨天皇帝和她的夫君。可是她不懂,因為蕭煞,她心裏已經對他生了怨,她以為他一心致蕭煞於死地,卻不知他這麼做是為了將雪孤聖女唯一的弟子送到她身邊,希望那個女子能記著她對他們兄妹二人的相救之恩,從此死心塌地的跟隨她。
她不懂,沒關係,他不需要她懂,隻要她好。
晚宴過後,他想說送她,但忍住了,因為知道她會拒絕,所以隻溫和的笑,從容定下第二日之約。
從天不亮,他就不停地問小旬子:皇妹可到了?
一遍又一遍。
他是那麼的想念她,多不容易才來這一趟,總想多與她相處哪怕是片刻,哪怕是她在怨著他。
她來的時候,他等在園子裏,見她行禮,他想扶一扶她,她卻躲開了。他掩飾住心中的失落,露出煦如春風般的笑容,說道:“這裏既無外人,皇妹也無須多禮。過來,叫朕好好看看,真的是瘦了許多!朕知道,讓你背井離鄉,遠嫁臨天國,委屈你了!”
她隻說:“皇兄言重了,能替皇兄分憂乃臣妹的本分,豈敢輕言‘委曲’二字!”
她表麵恭順,眼神卻分外冷漠。
他咽下一腔苦楚,輕輕歎息道:“皇妹心裏果然還是怪責朕了!以前,皇妹從不曾這般故意疏遠,拒朕於千裏之外。”
她卻淡笑看他,目光微涼,說道:“因為皇兄以前對臣妹不曾有這諸多算計。我一直以為皇兄是真心疼臣妹,但我忘記了,皇兄首先是一個國家的皇帝,然後才是臣妹的兄長!臣妹不會怪責皇兄,但請皇兄也別要求臣妹一如往常。”
他想,是不是他是自己太貪心了?既想保住她的性命,又希望能得到她的理解,他真的太貪心了!不知不覺,這句話他說得出來。她垂眸回道:“世事無兩全,皇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就好!”
他自然知道,便對她說:不管她作何想,他從來都沒想傷害她。他知道她不信,但他依然想說。
與她在一起的時間過得很快,每當她離去,他就盼著下一次的見麵。同時,他也在琢磨著怎樣才能保住她的性命,又不破壞母後的計劃。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等到那一天到來時,他心痛到幾乎起不了床。看到她望過來時眼中隱有擔憂,他心中稍慰,至少她還會擔心他。這就夠了!
招呼她坐到他身邊,聽著她關懷的問候,心間微暖,可她坐了不到一會兒就要走,他不知道怎樣才能留住她,隻得略帶埋怨道:“朕過幾日就要回國,你就不能抽空多陪朕一會兒?下一次見麵,也不知是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