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第三百八十七章 大結局(下)(1 / 3)

近十日的長途跋涉,馬車終於停在北齊太子府門外。

“王妃,咱們已經到太子府了。”喬影放下車簾,低聲告訴雲千夢。

一路行來,雲千夢雖躺在馬車內,卻也不好受。加之她之前身子受到重創,馬車在路途中也常有顛簸,使得雲千夢此時臉色蒼白無比,整個人顯得十分沒精打采,常常是斜靠在車內壁閉目養神。

聽到喬影的提醒,雲千夢緩緩睜開雙目,眉宇間始終夾帶著一絲疲倦與虛弱,隻見她淡淡地點了點頭,隨即輕聲吩咐著喬影,“扶我起來吧。”

喬影不敢怠慢,立即上前小心地扶著雲千夢坐起身,又拿過一件避寒的紫貂毛外衣為雲千夢穿好,最後又加了一件保暖輕薄的大氅,這才停住手上的動作。

“隻是幾步路而已,怎麼將本妃打扮成了粽子?”雲千夢本就因為懷有身孕行動不便,如今被喬影穿上這許多衣衫,更顯得行動緩慢,不禁失笑道。

而喬影卻是麵色認真地回道:“王妃這些日子沒有踏出馬車,想必還不知這北齊的寒冷。比起咱們待過的錦城,北齊可是要冷上數倍。且王妃體虛,還是多穿些,免得寒氣入體。”

見喬影說得一本正經,雲千夢又想起這些日子以來從未間斷過的湯藥,眉心不由得皺了皺,這才點了點頭。

“快,將轎子抬到馬車旁!”這時,馬車外響起一道女子清幽卻隱含關心的聲音。

聽之,雲千夢立即認出這聲音的主人,況且能夠這般隨意命令太子府仆人做事又不被齊靖元責備的,這世上隻怕除了從西楚皇宮逃出生天的容蓉,便再無她人。

雲千夢對喬影使了個眼色,命她掀開車簾,目光立即往外望去,那娉婷立於太子府門前台階上指揮幾個嬤嬤幹活的不是容蓉又是誰?

“容小姐!”一聲輕喊自雲千夢口中呼出。

眾人聽到這清雅的聲音,一時間竟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活兒,紛紛往雲千夢的方向看過來。

而此時最為開心的,莫過於容蓉。

隻見她快速地走下台階,兩步並三步地來到馬車前,待確定來人真是雲千夢後,容蓉素來清冷的臉上頓時浮現出發自內心的笑容,“前幾日收到太子的書信,我還不信。今日見到您,這才相信。”

雖是太子府門前,但此時奴仆眾多,心思玲瓏的容蓉並未稱呼雲千夢為‘王妃’,隻讓人以為這是她的熟人好友。

雲千夢豈會不知容蓉的用心,淺笑著點了點頭,繼而在喬影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地走下馬車,隨即客氣地說道:“事出突然,是我唐突了。”

直到雲千夢立於容蓉的麵前,容蓉這才發現雲千夢氣色極不好,麵色蒼白、臉龐消瘦,隻是那雙睿智的水眸卻依舊熠熠生輝,一不小心便會讓人陷進去。

又見雲千夢腹部凸起,便知她這是懷有身孕,瞧著地上雪融後結成的冰,容蓉關心地伸出雙手,與喬影一左一右攙扶著雲千夢走向軟轎,口中卻關切地在雲千夢耳邊低聲問道:“隻不過是大半年不見,王妃怎會這般憔悴?”

聽容蓉這般問道,又見容蓉神色極好,便知齊靖元待她極好,也從未讓她操心過外界的事情,雲千夢不禁笑道:“懷孕大體便是這樣吧。這小家夥太過活潑,可把我給累慘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轉化了話題,也讓容蓉明白此處不是聊天的地方。

聞言,容蓉默默地點了點頭,隻看向雲千夢的眼中卻帶著一抹心疼,仔細地將雲千夢扶進軟轎中,同時還百般囑咐抬轎的婆子小心腳下,莫要摔了貴客,隨即才護在轎子的一旁打算隨之一同入府。

“姐姐!”隻是,容蓉的腳步方邁出兩步,後麵竟響起一道她最為熟悉的聲音。

忙不迭地轉過身,印入眼簾的果真是一頭銀發的容雲鶴,隻見許久不見的弟弟立於馬匹旁,正緊緊地盯著她,容雲鶴素來寡淡的眼底竟是隱隱泛著淚光。

這讓容蓉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疼,眼淚瞬間衝出眼眶,成串的淚珠如珍珠般一顆顆滑下臉龐,泣不成聲地立於原地癡望著不遠處的親人。

見親姐姐哭得這般傷心,容雲鶴立即丟開手上握著的韁繩,快步走到容蓉的麵前,再次喊道:“姐姐!”

“雲鶴……”直到抓住容雲鶴的雙手,容蓉這才艱難的喊出他的名字。

“姐姐,別哭了,許久不見我,姐姐就不能笑一笑嗎?”凝視著麵前如母如姐的容蓉,容雲鶴聲音沙啞的開口,本想逗笑容蓉,卻不想自己的聲音更加啞然帶著一絲難受。

“臭小子……”聽出容雲鶴少有的調皮,容蓉破涕而笑,不由得伸手想打向容雲鶴的左臂,卻發現弟弟的左臂上竟纏著紗布,此時正被固定在胸前,這樣容蓉眼底頓時泛起心疼,神色緊張地問道:“你受傷了?怎麼受傷的?怎麼不知照顧好自己呢……”

“姐姐,我遠道而來看望你。至少先讓我進府再說這些事情吧。您不知,這一路上盡是寒風大雪,我都快得風寒了。”容雲鶴打斷容蓉無休止的盤問,滿眼無奈地看著將他攬在太子府門外的姐姐。

容蓉這才驚覺此處還是太子府的門外,趕緊點了點頭,一麵吩咐太子府的管事拿著帖子去請沐休在家的太醫,一麵一步不離地領著容雲鶴走進太子府。

“林太醫,他的傷勢如何?”立於床前,容蓉神色焦急地問著正在給容雲鶴把脈換藥的太醫,同時又讓婢女們準備好幹淨的衣衫讓容雲鶴換上。

“小姐放心,這位公子雖被射斷了左臂,幸而當時接骨的大夫醫術高明,好好休息兩三個月定會恢複。”太醫收起醫箱,拱手回答著容蓉的問題。

“當真?這就好!”容蓉心口不禁鬆了一口氣,臉上更是露出一抹淺笑。

“太醫,還有一位孕婦與一位受傷的姑娘,勞煩您去瞧一瞧。”而這時,換好衣衫的容雲鶴自床上站起身,清聲對太醫說道。

同時又看向容蓉,淡笑道:“還請姐姐能夠領這位太醫前去為楚夫人把脈。”

見容雲鶴滿心滿眼裝得均是雲千夢,又憶起方才在太子府門外初見雲千夢時的模樣,容蓉心中縱有萬千問題想問容雲鶴,卻還是聽從容雲鶴的點了點頭,吩咐容雲鶴好好休息,自己則領著太醫前往女眷居住的客房。

喬影聽到容蓉的來意,立即恭敬地向容蓉福了福身,感激道:“多謝您了,卑職正為此事發愁呢!”

說話間,幾人一同來到內室中,而雲千夢早在進入內室後,便已躺在床上靜養。

雲千夢早已聽到外間的聲響,遂在太醫落座後,便將手腕伸出帷幔,讓太醫把脈。

喬影緊張地立於窗邊,細細地觀察著太醫的神色,隻消那太醫微微皺一下眉頭,喬影的心便會猛地跳一下,生怕雲千夢的身子有何不妥。

漫長的把脈結束後,太醫麵色有些凝重,不等容蓉或喬影問起,便主動開口,“小姐放心,夫人脈象虛浮,看來身子受了創傷。幸而這些日子有湯藥穩固,這才能夠保住腹中的孩兒。可日後切記不可太過操心,更要盡量的臥床靜養,這樣方能保住胎兒。一會我會再開一帖湯藥,一副藥服用兩次,堅持服用半月,萬萬不能再大意了!聽聞還有一位受傷的姑娘,不知在何處?”

“是,卑職一定盡心照顧夫人。太醫,您請隨我來!”喬影不由得看了帷幔一眼,這才領著太醫走出內室。

“你們二人前去幫忙,喬影姑娘初來府中,且不可怠慢了喬姑娘。”容蓉見狀,立即沉聲命令身後的兩名婢女,顯然是將雲千夢身邊的人也當作上賓款待。

“是,太子妃!”兩名婢女極其伶俐,立即朝容蓉行完禮,追著喬影的身影而去。

“讓您費心了。”一隻素手掀開床頭邊的帷幔,雲千夢感謝道。

容蓉見雲千夢醒著,便走上前將兩邊的帷幔掛在銀鉤上,隨後才落座在床沿,重新將雲千夢打量了一番,一口輕歎溢出唇邊,輕微地責備著雲千夢,“王妃說的什麼客氣話?就憑您的救命之恩,我又怎麼能夠還清?隻是,好端端的,怎麼將自己折騰成這樣?西楚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雲千夢見這客院清靜,四周又有楚飛揚派來的暗衛守著,這才放心得將這大半年來發生的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

“竟不想,短短半年的時間,竟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如此說來,玉乾帝已死?京城如今落入辰王手中,那容府……”容蓉這時才明白,為何齊靖元鮮少在她的麵前提及西楚的事情,更是下命不準太子府的任何人說起西楚的事情,是不想讓她擔憂吧。

隻是,自己的親人在受苦受難,自己卻悠然自得地活著,這讓容蓉心中頓時難受了起來,絕美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一抹傷心。

一隻溫熱的柔荑輕輕覆在她疊加在膝上的手背上,容蓉微微抬眸,見雲千夢眼底目光竟是熠熠發光,堅定的神色如刻在她那雙漆黑如黑夜的黑瞳上,耳邊響起雲千夢肯定的聲音,“王爺不會讓大家出事的。此時容府有暗衛保護,老太君等人不會有危險。且此時辰王正忙於戰事,一時尚不會對京城的百姓下手。你且放寬心。”

聽雲千夢一席安慰,容蓉咽下隱隱浮現於眼中的淚水,笑道:“本應是我陪你聊天,卻不想反過來讓你安慰我。”

見容蓉將自己的寬慰聽進心中,雲千夢這才放下心來,想起方才那太醫以及太子府婢女對容蓉竟是不同的稱呼,雲千夢不由得好奇道:“為何太醫稱呼您為‘小姐’,而婢女卻稱呼您為‘太子妃’?您在這裏過得可習慣?”

見雲千夢眼露疑惑不解之色,容蓉臉上不禁浮現一抹紅霞,稍有些羞赧地低聲開口,“王妃也知我身份尷尬,靖元不願我如受委屈,這才將我們的婚事拖了些時日。因此,外人皆是以‘小姐’稱呼我。隻是,太子府內的婢女奴仆,卻被他要求喚我為‘太子妃’!”

容蓉的一番話,頓時讓雲千夢聯想到一同前來的容雲鶴身上,不禁好奇地開口,“齊靖元難不成想讓容雲鶴承認您是容家女兒的身份?”

卻不想,雲千夢揣測的問話,竟是一語擊中。

容蓉眼中瞬間劃過一抹詫然,繼而了然的一笑,開口誇讚道:“王妃真是冰雪聰明,蛛絲馬跡中便能夠洞悉一切。”

語氣稍頓,容蓉深吸口氣,這才接著開口,“您也知,我為貴妃時,北齊使者團中許多大臣皆是見過我真麵目的,僅僅這一點便足以讓人起疑心。若是就此與靖元成親,不但我有危險,就連靖元亦會被我拖累。因此,他便前往西楚,將雲鶴帶了回來,讓雲鶴作證,證明我是容家從小被家奴拐走的二小姐。如此一來,即便眾人心中有疑惑,在沒根沒據的狀況下,也斷不敢在此事上大作文章。於我、於靖元,皆是最好的辦法。”

“其實,天下相象之人何其多,齊靖元又何必千裏迢迢前往西楚將容雲鶴接過來說明此事?隻怕……”說到這裏,雲千夢眼中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隨即促狹道:“隻怕是太子心疼您的思鄉心切,這才特意借口此事將容公子接了過來。”

聽雲千夢此一言,容蓉表情稍稍一怔,卻如湖灌頂,頓時明白了齊靖元對自己的苦心。

是啊,天下相象之人何其多,知曉太子府對外宣稱將來的太子妃與西楚曾經的容貴妃相似,加之容貴妃如今已化成了一堆白骨,世人自然不會緊揪著此事不放。又何必冒著漫天的大雪前往遠在千萬裏之外的西楚接來容雲鶴呢?

一時間,容蓉麵紅如霞,心中更是充滿感動,久久不曾開口……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太子妃好福氣!”見慣了容蓉清冷的表情,卻在今日幾次見到她羞赧的模樣,讓雲千夢忍不住地想逗弄於她。

被雲千夢調笑,容蓉臉色更紅,嘟嘟噥噥地反擊道:“王妃與王爺亦是鶼鰈情深,又何必作弄我?”

一時間,客院中盈盈笑聲響起,十分悅耳動聽,直到喬影領著藥包回來,容蓉這才起身離開。

“姐姐怎麼又過來了?”男賓的客院中,容雲鶴靜坐於窗邊欣賞著庭院內的落雪,見容蓉踏進內室,便起身問道。

“怕你憂心王妃的身子,特來告知你一番。”見洗漱完畢後的弟弟玉樹臨風,容蓉眼底露出欣慰之色,出口的話卻又打趣著容雲鶴。

一抹無奈的笑容浮在容雲鶴的唇邊,隻見他單手為容蓉倒了一杯熱茶,笑道:“姐姐快請坐,咱們似乎許久不曾這般品茶賞雪了。”

望著茶幾上那一杯冒著嫋嫋熱氣的清茶,往日在容府的點點滴滴瞬間襲上容蓉的心頭,隻見她慢慢地點了下頭,身姿輕盈地走到窗邊坐下,與容雲鶴同賞這庭院內的雪景。

“王妃身子較弱,這段時日必須靜養。不過,隻要靜養得宜便不會有大礙,姐姐自會好生照顧王妃,你放心吧。如今你也需要好好的休息,莫要再撞到手臂。”見容雲鶴始終不曾出聲詢問雲千夢的情況,容蓉徑自開口說道,纖纖玉手端起麵前的茶盞,借著喝茶的機會觀察著容雲鶴的表情。

容雲鶴的注意力雖然始終放在庭院內的落雪上,可在聽完自己的話後,神色間卻稍稍有了一絲的鬆動,表情雖未有大的波動,卻逃不過容蓉的雙眼。

輕抿了一口杯中的熱茶,容蓉將茶盞擱在茶幾上,正要開口,耳邊卻響起容雲鶴低沉中不失清澈的聲音,“姐姐,來時的路上,齊靖元曾嘲諷於我。”

一句話,讓容蓉原本平靜的眸子中閃過詫異的眼神,心中卻明白齊靖元是因為何事而嘲笑自己的弟弟。隻是,這個向來隻將私事藏於心中的弟弟卻在此時對自己告狀,這讓容蓉頓時明白了容雲鶴的想法。

有些感情,不是旁人說放棄便能夠放棄的;有些事情,是需要時間去沉澱的;有些人,是已經刻在心上再也不願剜去的……

明白了容雲鶴的意思,容蓉緊接著便轉換話題,“靖元呢?回來這麼久,為何不曾見到他?”

見容蓉轉化話題,容雲鶴眼中浮現一抹感激之情,順著她的話回答,“車隊剛踏入北齊帝都的地界,便有內官將他請去皇宮。”

聞言,容蓉含笑地點了下頭,隨即喚過外間的婢女,命她們準備晚膳,姐弟二人一同用過晚膳,才見容蓉離開客院。

“我等你半日了!”卻不想,還未踏入自己的屋子,裏麵便傳來一道含怒的聲音。

容蓉揮手讓身後的眾人退下,這才伸手推開麵前的雕花木門,果真見齊靖元滿麵委屈地坐在外間的正中間,臉上一片寒霜。

“我若是早些回來,怕也不知西楚竟發生了那般大的事情。更不會知曉,遠在京城的容家此時更是危險至極。也不會知道,自己的弟弟曾被人奚落嘲笑過!”容蓉佯奴道,竟是看也不看齊靖元一眼,徑自走進內室。

“容雲鶴,他居然告狀?”不可置信的音調自齊靖元的口中喊出,原本還想就此事與容蓉理論一番,卻發現眼前的絕色佳人竟是連眼角餘光也吝嗇給予,這讓齊靖元心頭一沉,忙自動熄滅心口的熊熊怒火,緊跟在容蓉的身後走進內室。

隻是容蓉卻斜躺在軟榻上閉目養神,拒絕與齊靖元交流。

憶起容家姐弟感情深厚,齊靖元這才大感事情不妙,自己怎麼這般倒黴地得罪了心眼比針眼還細小的容雲鶴呢?

悄聲移步到軟榻前,齊靖元小心翼翼地蹲下,看著斜躺在軟榻上的女子,縱使心中有天大的怒意,也在這張絕色容顏中消散無蹤。

修長的大手情不自禁地浮上近在咫尺的嬌顏,感受著掌心中不可思議地細膩之感,齊靖元周身的暴戾之氣頓時消弭在空氣中。

嬌美容顏上的秀眉淡淡一攏,長而卷翹的睫毛如蝶翼般輕顫幾分,容蓉隨之緩緩睜開了雙眼,而印入眼簾的則是齊靖元那張早已柔情似水的俊顏。

“蓉兒,你在氣什麼?是怪我沒有照顧好容雲鶴,還是怪我沒有將西楚的事情告訴你?我可以解釋的,但是容雲鶴先行告狀,他此番行為卻令我不齒!”口中說著道歉解釋的話,卻還想著將容雲鶴拖下水。齊靖元不愧是一國的儲君。

隻是,容蓉看著素來威風八麵、冷酷無情的齊靖元在她的麵前,竟能夠將姿態放得這般低,心中早已沒有了責怪之意。

尤其在聽完齊靖元的最後一句話後,竟有些忍俊不禁。

這不明顯的表情頓時被始終凝視著她的齊靖元發現,似是得到寬恕般,齊靖元雙膝微微用力,待容蓉回過神時,齊靖元已經與她一同落座在軟榻上,此時正將她摟在懷中,動作之快讓人咋舌。

懊惱自己的氣弱,容蓉捏著粉拳輕捶齊靖元胸口,卻依偎在他的懷中,低聲道:“你早該將西楚的事情告知我。我最重要的親人均在西楚,你這樣瞞著不說,至我於何地?若非你故意嘲笑雲鶴,以他的個性又豈會對我說起此事?你竟還想著將過錯推到他的身上!”

見容蓉態度有所軟化,齊靖元立即捉住她的拳頭抵在唇邊親了又親,直到緩解了這些日子以來的相思之情,這才沒好氣的開口,“是是是,都是我的錯!我隻是見不慣那小子總是圍著雲千夢那丫頭轉,這才出言不遜,得罪了尊貴的小舅子!”

容蓉聽之,頓時又直起身子,卻被齊靖元緊緊地摟在懷中,耳邊響起他輕柔地聲音,“蓉兒,你聽我說……”

細細地將此時西楚的狀況分析了一遍,又將臨行前楚飛揚的托付告知容蓉,齊靖元這才緩緩閉口。

“如此說來,楚王此時的情況也十分危險,稍有不慎便會被那兩軍反撲?”容蓉聽得心驚膽戰,想起白日見到雲千夢時對方虛弱的模樣,容蓉心頭隱隱犯疼,有些不忍道:“萬一楚王出了事情,王妃可如何是好?”

“走一步算一步吧!你若得空,便多去陪陪她,免得她無事總是詢問楚飛揚的消息。”輕歎一聲,齊靖元隻能如此說道。自己明明不願卷進西楚的事情中,卻還是被楚飛揚那隻狐狸給拉了進來。若楚飛揚出事,海王辰王定會派兵攻打北齊,想到這個可能,齊靖元便對楚飛揚恨得牙根癢癢。

“放心,我會多去陪伴她的!她如今身子虛弱,我又沒有解悶之人,正好湊成一對。”容蓉點頭應下此事。更何況,雲千夢冰雪聰明,與她聊天總是十分愉悅的,更能夠從雲千夢口中得到許多提示,讓容蓉受益匪淺,這也是容蓉樂意接近雲千夢的原因之一。

“既如此,你歇下吧!過幾日,我便帶容雲鶴進宮麵見父皇!”說著,齊靖元站起身,將打算送他出門的容蓉按坐在軟榻上,徑自轉身離開了院落。

西楚朝城外。

夜半無聲,一群身著黑色緊身夜行衣的侍衛自楚王西北軍營中悄然無聲地奔跑出來。

幾百人沿著一條小徑快速地往朝城的方向靠近……

而此時朝城的城樓上則是燭火通明,海王軍日夜輪番在城樓上巡邏守夜,不讓城外的楚王軍有半絲夜襲的機會。

“全部給本將軍打起精神來,若是被本將發現有偷懶打瞌睡者,就地正法!”錦城海王軍失利的消息已經在西楚各地傳開,而隨著海王軍的失利,海王失蹤的消息亦是如瘋長的野草般傳遍了西楚的大江南北。

而被海全留下守城的袁耀也隻能死守朝城,同時四下派人出去打聽海全的消息,隻希望海全能夠活著回來,否則海王軍將一敗塗地。

寂靜的夜空中突然響起袁耀的大聲吼叫,方才還有些瞌睡的士兵們再也不敢放鬆警惕,紛紛打起精神緊盯著漆黑一片的城樓下……

而此時,那幾百人則已來到城樓下,藏好馬匹之後,所有人立即分成幾隊,分別從不同的小徑悄悄地潛入城內……

“主子,朝城的地牢建造在城樓下,定是戒備森嚴,不如您在此等候,由卑職前去救人。”在其餘人均潛入朝城後,寒敬猛地拉住正要往前奔的寒澈,極小聲地對寒澈開口。

對於寒澈親自前來朝城營救人質一事,寒敬嘴上不說,但心中卻始終是不讚同的。好不容易兩人能夠單獨說話,寒敬自是希望能夠盡最大地努力勸說寒澈。

“事情既然是我提出的,我豈能打退堂鼓?此話莫要再說,還是趁著天黑趕緊進城救人要緊。”寒澈卻將胳膊抽離寒敬的手掌,聲音低沉卻帶著嚴肅地開口。隨即朝著身後的死士招手,讓所有人跟在他的身後潛入朝城。

寒敬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寒澈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心底惋惜不已,卻也是立即跟上,忠心地護在寒澈身旁,不讓危險靠近寒澈。

上百人的隊伍悄無聲息地從躍上一麵城牆上,隨後滑入牆內,眾人隨即緊貼在牆麵,沿著牆麵摸索著往城樓的方向快速小跑著……

四處皆是一片寂靜,腳步稍重便會立即被四處巡查的海王軍發現,越是接近城樓,海王軍的巡查便越加嚴密,幾乎是沒走十步路便會遇到一縱隊的海王軍。

寒澈見狀,便知再這麼耗下去,隻怕天亮他們也到不了牢房,反而會因為人數過多而被海王軍發現。抬頭往四麵仔細地觀察了一番,寒澈的腦子極快地分析著此地的狀況,隨即對身後的死士們做著事先商量好的手勢,上百人的隊伍瞬間化整為零,分為十人一小隊行事。

如此一來,隊伍的前進速度比之方才瞬間快速了許多,僅僅用了半柱香的時間,寒澈等人便已順著地圖上的之路來到了地牢前。

而相較於方才路上遇到的敵人,地牢前的海王軍人數更多,且監視地更加嚴密。

鑒於這一點,寒澈似乎已認定曲妃卿等人定是被關押在此,隻見他忙領著身後的十人藏身於一根木柱之後,隨即從腰間掏出一支極其細小的信號,瞬間點燃信號向天空發去……

迅速地做完這一切,寒澈領著眾人迅速地順著牆體走向地牢的入口處……

“什麼人?”卻不想,海王軍極其靜靜,盡管寒澈等人已經將腳步聲放到最輕,卻依舊被耳尖的海王軍發現。

在對方一聲厲喝之下,原本隱藏在暗處的寒澈等人瞬間抽出手中的佩劍,以迅雷不解掩耳之勢朝著海王軍殺去。

這一突發狀況的出現,讓原本沒有準備的海王軍一瞬間被砍倒了一大半,而寒澈等人卻是越殺越勇,沒人手中的劍揮舞地便更快了。

加之方才得到信號趕來的其他死士的加入,地牢前的海王軍在眨眼間便被殺光了……

趁著援軍還未來到之際,寒澈快速地領著一部分的死士衝進地牢內……

地牢內一片寂靜之聲,寒澈的身影在燭光中留下無數的影子,落在地牢內陰暗潮濕的地上,隻是待寒澈等人將地牢盡數搜查了一遍之後,竟未找到曲妃卿等人的身影……

“主子!”寒敬心頭猛然一跳,隻覺事情定不會這般簡單?

看押人質的地牢,豈會這般容易讓人突破防線?他們尚未靠近地牢入口處便已被海王軍發現,可雙方打鬥半天卻也不見半個援軍前來,這完全像是對方設下的陷阱,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快走!”寒敬心頭大急,忙伸出大手拽住寒澈的臂膀,帶著他快速地往入口處奔去……

“小心!”眼看著入口處近在眼前,一道低喝傳來,寒澈二人尚未回頭循聲望去,一道滾燙的鮮血已經濺在二人的臉上,寒敬與寒澈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地牢內的機關已經啟動,四處的牆麵瞬間射出無數支短箭,幸而護在周圍的死士反應極快,用身體為二人擋去了部分短箭,否則此時的寒敬與寒澈隻怕早已中箭身亡。

周圍的死士一個接著一個倒在石階上,觸目驚心的鮮血順著石階快速地往下流去,如一條蜿蜒不斷的河流,卻紮疼了寒澈的心。

隻見寒澈立即舉起手中的長劍,與身邊的死士一同揮劍打掉急速朝著他們的身體射過來的短箭。

‘噹噹噹……’地牢內一時間充斥滿了抵禦短箭的聲響……

而這時,眾人身子猛地搖晃了片刻,隻覺腳下對石階震動了起來,一陣震天的‘轟隆’聲瞬間取代了箭矢破空而來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夜間顯得十分恐怖。

“不好,入口處快要被封住了……”寒敬大驚,不由得大喊出聲,二話不說以身子作為盾牌將寒澈護在身前,拽著寒澈拚命往入口處奔去……

“父親!”寒澈心頭一緊,不由得回頭看向身後倒在血泊中的死士,心如刀割,卻又無能為力,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力量這般渺小,竟連死士的性命也救不了。

“來不及了,快走!”而寒敬的心中卻唯有寒澈一人,拉扯著寒澈快速地來到入口處,在石門落地之前,兩人狼狽地從裏麵滾了出來……

“放箭!”卻不想,等在外麵的卻是早已擺好陣勢的袁耀,見有人居然能從機關遍布的地牢內逃出來,袁耀眼中劃過一絲詫異,但隨之便又被一抹嗜血的光芒取代,寒澈二人剛剛逃出地牢尚未站直身子之際便下命射殺。

“放槍!”而出乎袁耀意外的是,寒澈竟臨危不亂,加之親眼目睹自小護在他身邊的死士一個個倒在血泊中,心中驚怒交加,幾乎是在袁耀出聲的同時,寒澈亦是對守在外麵的死士下命。

‘砰砰砰……’一瞬間,一聲聲震撼人心的槍擊聲在海王軍的耳邊響起,包括袁耀在內的海王軍,還未看清對方是如何動手的,那些原本蹲在前方的弓箭手已是斷氣倒在了地上。

而倒地的弓箭手的胸前均是冒著淡淡地輕煙,受傷的地方竟隻有一枚銅板大小,卻讓人血流不止瞬間斃命。

這樣的變故,在原本占盡優勢的海王軍內頓時引起一陣騷亂和恐慌,那些原本立於弓箭手之後的海王軍見同伴死得這般蹊蹺,一個個麵露膽怯不敢上前,就連見多識廣的袁耀亦是被麵前的狀況嚇了一跳,不明白這到底是何兵器。

而寒澈等人見海王軍一時陷入騷亂中的空隙,瞬間收起火槍往後撤退……

“追,不準放過一個活口!敢來地牢劫獄救人,定是楚王的人!”袁耀陰鷙的眸子一掃已經成為密室的地牢,眼底神色驟然迸發出血腥氣,毫不留情地下命道。自己則是快速地拔出腰間的佩劍,打算親自領兵追擊……

‘砰砰砰……’而這時,原本寂靜的城樓外,竟發出與方才同樣的聲響,那一聲聲不間斷的聲響如催命聲般聲聲刻在海王軍的心中,袁耀抬眼望去,隻見周圍海王軍的臉上均是一片畏懼之色。

“你領著他們繼續追擊,本將上城樓查看敵情!”袁耀怒目瞪向這些丟人現眼的海王軍,強硬地對自己的副將下命,隨即轉身快速往城樓上奔去……

“將軍小心!”袁耀方趕上城樓,便被守城的一名海王軍撲倒在地,而就在他方才站立的上空,有一顆棗子大小的東西飛逝而過……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至此,袁耀不敢再大意,與那士兵一同站起身,麵色陰沉、眉頭緊鎖地問著身旁的海王軍,卻小心地沒有走到前方看城樓下的情況。

“方才大批楚王軍突然出現在城樓下,卑職原以為與往常一樣,隻是楚南山前來城樓下挑釁,便沒有在意。卻不想,一盞茶的時間內,楚王軍越聚越多,更是擺好了作戰的架勢。不等我們的人問話,對方已經開始攻城。而且,楚王軍所用的兵器卑職聞所未聞,實在是不知如何是好!將軍,您還是趕緊想想辦法吧。咱們的人隻消一站到城牆後,便會被射殺,偏偏我們竟找不到那兵器是從哪個方向射過來的,長此以往,隻怕朝城危險啊!”那海王軍滿頭大汗,神色十分緊張,心中更是擔心海王軍如今的處境。

聽完他的稟報,袁耀的心也猛地一沉,卻沒有露出慌亂的神色,多年征戰沙場的經驗讓他才如此境地之下依舊能夠保持冷靜的頭腦。

隻見他貓著腰快步走到城牆後,隨後緩緩探出頭往城樓下望去……

原本漆黑的城外,此時已被楚王軍手中的火把點亮,上千楚王軍弓箭手正拉滿長弓往城樓上射箭,而弓箭手之後則是站立著蓄勢待發的楚王軍步兵,步兵身後則是屹立著已經擺好進攻陣型的上萬楚王軍騎兵,而領兵前來正是這些日子不斷在城樓下進行挑釁的楚南山。

親眼看到這樣的情況,袁耀臉上浮現出一抹為難之色,海王軍錦城一戰失利,海王如今尚未回來,自己若是再丟掉朝城,隻怕從此海王軍便會一蹶不振,自己這個跟隨海王的大將,最終的下場隻怕也可以預見了……

思及此,袁耀渾身打了一個寒顫,身子快速往後退去,待推到安全的地方,這才直起身子,滿麵冷峻地下命,“立即調派三萬人馬過來抵擋楚王軍。誓死守住朝城,否則錦城海王軍的下場便是我們的下場!”

此言一出,所有海王軍臉上同時閃過驚愕害怕之色,辰王楚王活埋四十萬楚王軍的消息早已傳遍西楚各地,他們同樣身為海王軍,又豈會不知?

一時間,海王軍氣勢大振,弓箭手立即不怕死地來到城牆後,朝著城樓下的楚王軍射箭,其餘的海王軍則不斷將城樓下早已備好的石塊搬運上來,用於楚王軍用梯子攻城時用。

整個朝城的城樓上,頓時陷入一片緊張備戰中,袁耀則是親自坐鎮守著城樓,見士兵們士氣大振,袁耀隨即又吩咐身邊的侍衛,“將曲妃卿五花大綁地給本將帶上來!本將就不信,楚南山敢對曲妃卿下手!若是他敢向曲妃卿射箭,再將夏侯安兒帶上來,我倒要看看楚南山還要不要他這一世的英明。”

那侍衛領命,隨即快步跑下城樓……

而此時的朝城內,正也進行著追擊打鬥……

副將順著寒澈等人藏匿身體的地方追去,卻發現這隻不過是一條空巷,明明跑進巷子中的人卻在眼前消失無蹤。

副將眉頭緊皺,下命道:“所有人分成小隊,挨家挨戶地搜查,定要找到那些賊人。”

“是!”後麵的海王軍立即分頭行動,挨家挨戶地踢開百姓的家門,強行進去搜查。

一時間,原本寂靜的巷子中響起一片哭天喊罵以及翻騰打碎物件的聲音……

副將領著身後的侍衛也隨之走進一戶人家……

“別動!”卻不想,放踏進院門,副將及其侍衛的便被隱身在門後的寒澈等人擒拿住,脖子上架著一把冰涼刺骨的匕首,耳邊隨即響起寒澈故意壓低的聲音,“說,曲妃卿等人被關押在何處?”

“休想知道!”副將自小跟隨袁耀,自是對袁耀忠心耿耿,豈會因為受到威脅便出賣主子?隻見他口硬的回答完,便打算大聲呼喊將其餘的海王軍引來。

竟不想,寒澈此時麵色冷寒,聽到副將拒絕說出曲妃卿等人的下落,二話不說左手便捂住他的口鼻,右手上握著的匕首毫不遲疑地割破了他的咽喉……

一道血柱噴出,瞬間嚇傻了其餘的侍衛……

眾人見這群夜襲之人下手如此狠毒,眼底紛紛露出畏懼之色,一個個努力地想將拉開脖子與刀鋒間的距離,奈何挾製他們的死士身手極好,均讓他們動彈不得,幾番掙紮之後,反倒是他們體力不支停止了掙紮。

“說,若是不說,他的下場便是你們的下場!”寒澈見自己進城已經有一個多時辰,若不再找到曲妃卿等人的藏身處,天色大亮後,連同他們也會變得十分危險。因此出口的話中比之方才的低沉更多了一抹凜冽的殺意。

那些侍衛看著副將睜眼倒在地上,他身下的黃色土地瞬間被他咽喉處流出的鮮血染紅,心中早已嚇壞了,為了活命,一個個爭相回道:“我說、我說……”

寒澈手中匕首指著一名侍衛說道:“你說!”

得到寒澈的欽點,那侍衛忙不迭地開口說道:“我說、我說,她們三人被看押在不同的地方。我身上有地圖,上麵標有她們三人的藏身處,因為我每日負責給她們送飯,因此……”

隻是,話為說完,他的咽喉已被死士手中的匕首割破。

其餘人見狀,紛紛嗚咽出聲指責寒澈等人的出爾反爾,隻是這陣掙紮卻隻維持了極短的時間,眨眼間,所有被捉住的海王軍均被快速地解決掉。

“海全這隻老狐狸,居然將三人分別看押起來!”寒澈接過死士從那侍衛身上搜出的地圖,看著上麵的三處表明地,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起來,隨即指著地圖上表明寒玉藏身處的地點對寒敬道:“父親,您去救玉兒。剩下的人再分成兩批前去營救夏侯安兒與曲妃卿。此時城外有老王爺替我們將袁耀引了過去,我們必須抓緊時間。”

寒敬雙目快速地將地圖看了一遍,突然發現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立即便反駁道:“不行,關押夏侯安兒與曲妃卿的地點更接近城樓,比之營救玉兒,前去營救那二人則更加危險,還是由我帶人前去……”

‘嘩……’寒澈卻在寒敬將手指向另兩處之前收起了地圖,滿麵冰霜道:“就這麼決定,不用再議,免得浪費時間!救出玉兒後,你們順著原路返回,先行離開朝城,莫要等我們。”

語畢,寒澈留下一隊死士協助寒敬,自己則領著剩餘的侍衛換上地上死去海王軍的衣飾後從院子的後門而出……

越是接近城樓,前方的火槍聲越發明顯,寒澈心底不由得佩服楚南山,若非他前幾日將火槍拿出來,今夜在被袁耀圍攻的情況下,他們絕對不可能絕地逢生。

“主子,這邊!”行至城樓下,手拿地圖的死士指著前麵的路開口。

寒澈微點頭,與眾人一同往城樓下一座毫不起眼的平房奔去……

幸而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均被城外的楚王軍引去,即便是在城樓下,防守也比方才鬆懈了許多。

寒澈等人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地破門而入,果真見夏侯安兒被捆綁在木柱上,隻見她口中被塞著破布,身上衣裙髒亂不說還有破損,與往日衣著鮮亮的夏侯公主實在是有天壤之別。

聽到木門被人踢開的聲音,夏侯安兒忙抬起頭往門口看去,見居然是寒澈等人,夏侯安兒頓時嗚咽著想大叫……

寒澈快步走進屋內,手中長劍一起一落已將捆綁夏侯安兒的繩子砍斷,隨後將夏侯安兒交給死士,自己則立即轉身往門外走去,趕去另一處營救曲妃卿。

“寒澈!”看出寒澈眼底的急迫,夏侯安兒忙撤下自己口中的破布,顧不得咽喉的疼痛,聲音沙啞地開口,“曲姐姐被帶去城樓了,若是再不趕去,隻怕海王軍便會將她當作箭靶!”

聞言,寒澈渾身一震,轉身看了夏侯安兒一眼,輕吐出一句,“多謝!”

隨即快速地轉過身,繼續往夜空中放出一道信號,寒澈便領著死士朝著城樓上衝去……

“衝……”而這時的朝城城樓下,楚南山已高舉手中的佩劍,高聲一呼向身後站立的楚王軍步兵發令。

隻見上萬步兵瞬間手舉盾牌長矛朝著城門衝去……

“不好,楚王軍開始進攻了!”城樓上的海王軍被下麵震天的氣勢嚇了一跳,隨即拉弓射箭的動作便更快了……

袁耀見楚南山這一回是動真格的,心中大怒,隨即快步走到曲妃卿的麵前,一手拽住曲妃卿早已散落在身後的長發,將她拉至城牆邊,朝著城樓下的楚南山喊話,“楚南山,你看看這是誰?”

一片混戰中,楚王軍紛紛抬頭往城樓上望去,隻見清一色一片海王軍服飾中站著一名形色狼狽的女子。

那女子雖發絲淩亂、衣著髒亂,臉上已是早已沾上了汙漬,但這一切卻掩蓋不了她大家閨秀的氣質與美麗淡雅的容貌。

楚南山更是一眼便認出被推出來的女子正是曲淩傲的親生女--曲妃卿。

見曲妃卿一個弱女子竟在這個時候被袁耀推到陣前,可見對方用心之險惡、手段之卑鄙,一時間楚王軍中怒氣騰騰,眾將士的眼中均是冒出怒火,恨不能將挾製住曲妃卿的袁耀當場斬殺。

楚南山立即舉起手,當機立斷地讓將士們暫停攻城,端坐在馬背仰頭看著城樓上笑得陰險的袁耀,沉聲道:“行軍打仗居然將女子推到陣前,袁耀,你也不過是一名貪生怕死的鼠輩!與你家主子可真是一個德性!”

靜如庵堂的朝城內外,久久回蕩著楚南山鏗鏘有力的指責聲。

而袁耀聽完楚南山的大罵,卻並未動怒,反而冷笑道:“楚南山,你如今已不是西楚楚王,你有何資格領兵打仗?莫非你對京城那把九龍寶座也垂涎已久?想過一過當皇帝的癮?哼,行軍打仗本就是隻講究一個‘勝’字,為了勝利,有什麼手段不能用?你少在此處胡言亂語!否則本將定讓曲妃卿血濺沙場!”

“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讓曲丫頭血濺沙場?有種你就將人從城樓上推下來!”卻不想,楚南山的氣焰更勝一籌,不但不在意曲妃卿可能當真死於當場,更提供袁耀選擇,讓其將曲妃卿推下城樓。

“楚南山,你……”袁耀一時語塞,拽著曲妃卿頭上青絲的手猛然往前一扯。

‘咚……’一聲極其清脆的頭磕在城牆上的聲響頓時在這安靜的空間響起,火光映照下,曲妃卿無暇的額頭上瞬間留下一道鮮血,鮮紅的血快速地從她的臉頰滑下,沿著煙灰色的城牆石往下流去……

即便如此,身上承受著巨大的痛楚,在萬千楚王軍的麵前,曲妃卿卻是硬咬著牙關不曾發出半點痛呼聲。

一名小小的女子居然能夠做到這般,讓城樓下的楚王軍個個眼露欽佩之色,同時又對袁耀等人露出鄙夷憤慨之情。

“哼,你以為本將會上你的當?城樓下盡數是楚王軍,即便本將將曲妃卿推下城樓,隻怕下麵的楚王軍定會將她救走吧!”袁耀放聲狂笑,囂張之氣讓人望之氣惱。

隨即便見他另一手輕撫上曲妃卿的臉蛋,粗糙的指腹用力地壓在曲妃卿嫩如雞蛋的肌膚上,毫無憐香惜玉地當著所有楚王軍的麵調戲道:“這麼美的美人,正好可以讓我軍將士們解解乏!楚南山,你若是無事,不如就在此欣賞欣賞。對了,除了曲妃卿,城中還有夏侯安兒,想必夏侯族公主更加銷魂吧!”

語畢,袁耀再次大笑起來,而城樓上的海王軍見狀,也紛紛跟著大笑起來。

一時間,空曠的夜空中盤桓著驅散不去的放浪笑聲,聽之讓人心寒。

‘砰!’卻不想,在海王軍占盡優勢的情況下,竟還有人敢在此時放槍。

聞聲,楚南山眉頭一皺,厲目頓時往隱藏在暗處的槍手們望去,卻發現眾人皆是聽命地躲在暗處,並未有人擅自放槍。

見狀,楚南山瞬間反應過來,二話不說便當空厲吼一聲,“繼續進攻!”

砍殺之聲再次響起……

而這是的城樓上亦是混亂一片,海王軍中根本無人注意到那一聲巨響到底是從何處發出,便見方才立於城牆後的袁耀已經被人擊中肩膀,整個人被巨大的衝擊力撞得往後一退跌坐在城樓上,連帶著拽掉了曲妃卿無數的青絲。

“將軍!”見袁耀麵色慘白,按壓在左肩上的右手指縫中卻源源不斷地流出鮮血。周圍的侍衛臉色大驚,紛紛湧上前將袁耀團團圍住。

正在此時,幾十道身著海王軍服飾的身影朝著被排擠在外的曲妃卿奔去……

曲妃卿隻覺手腕一疼便已跌入一舉溫柔的胸膛中,心中一驚,曲妃卿立即抬頭看去,卻發現將她摟在懷中的竟是滿麵煞氣的寒澈,未防自己驚呼出聲,讓曲妃卿立即抬起另一手捂住自己的唇,眼底卻是一片掩飾不了的震驚。

寒澈快速地掃了眼城樓上的狀況,見此處海王軍眾多不可多留,滿含殺氣的目光一掃隔著數人的袁耀,薄唇不由緊抿,卻是用力地握著曲妃卿的手腕,打算將人帶下城樓……

“抓住他們,不得讓他將人帶走!”卻不想,才走出幾步路,身後便響起袁耀咬牙切齒的大喊聲。

一瞬間,城樓上上萬的海王軍紛紛朝著寒澈等人圍攻過來,而樓梯處更是被海王軍圍的水泄不通,除此之外還有數不盡的海王軍繼續奔上城樓,打算活捉寒澈等人。

四周的死士倒下的越來越多,槍膛中的火藥也用盡,寒澈擁著曲妃卿退到城牆內壁……

前麵是數萬的海王軍,身後則是數十丈高的城樓,二人已是沒有後路可退……

而始終注意著城樓上動靜的楚南山,在發現寒澈與曲妃卿陷入絕境之時,也緊跟著皺起了眉頭。

隻見他立即對身後的起兵悄悄下命,趁著海王軍的注意力被寒澈吸引過去之際,上百起兵立即抽動馬背朝著城門口奔去……

“小心!”伴隨著曲妃卿的一聲驚呼,寒澈的右臂被刀劍砍傷,冬衣被鋒利的刀鋒看破,露出裏麵猩紅的皮肉與森森白骨,隻是眨眼間,寒澈的右臂衣袖上便染滿了鮮血,看上去極其恐怖。

可既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寒澈卻依舊咬牙硬挺,手中的長劍始終緊握……

而手臂上傳來的疼痛卻刺激的他的神經更加清醒,揮向四周敵人的動作更加敏捷快速……

‘啊……’隻見他猛地刺出手中的長劍,劍尖瞬間刺進一名海王軍的左眼中,那名侍衛頓時捂著自己的左眼嚎啕大叫起來……

原本圍在四周打算活捉二人的海王軍見同伴竟是這樣的下場,又見寒澈滿麵殺氣,不由得紛紛膽怯,竟無人敢上前,所有人僵持地立於原地,半天沒有進展。

“一群蠢貨,他們僅剩兩個人,有何不敢上前的!”這時,包圍圈的外麵響起袁耀的謾罵聲。

寒澈見狀,猛地收緊環在曲妃卿腰間的手臂,雙膝微屈,竟是抱著曲妃卿縱身從高聳的城樓上跳了下去……

“放箭,射死他們!”袁耀見活捉不成,立即出聲命所有的弓箭手朝著急速下落的二人射去。

“快掩護,放箭、開槍射殺城樓上的弓箭手!”另一麵的楚南山更是快速地開口,一時間城門口槍林彈雨,無數海王軍被射殺後掉落城樓,摔得麵目全非。

“拿來!”見楚王軍漸漸有壓住海王軍的跡象,袁耀不顧流血的左肩從弓箭手的手中奪過弓箭,隨即瞄準那兩道落下城樓的身影,猛地射出手中的箭矢……

‘嗖……’強勁有力的破空聲隔空傳來……

‘撲哧……’眨眼間便正中寒澈的右肩。

曲妃卿隻覺寒澈的身子猛然一震,攬在她腰間的力道明顯加重,勒地曲妃卿已有些喘不過起來。而寒澈原本持劍的右手卻在此時垂了下來,手上原本緊握的長劍更是掉落在城樓下。

“寒澈……”剛張開口,一陣寒風便灌進口中,嗆得曲妃卿滿麵通紅。

寒澈卻是死咬著牙關,在兩人的身體即將摔在地上時,雙腳適時地踢在城牆上,緩衝了二人下落的速度。

而早已等候在城樓下的楚王軍起兵見狀,紛紛聚集起來,張開雙臂接住了二人的身子。

寒澈將曲妃卿擱在身前,左手單手勒住韁繩,領著起兵快速地往楚南山處撤退。

‘嗖……’卻不想,此時空中竟又傳來一道箭羽飛射而來的聲響,射箭之人所用的力道之大,瞬間便能從破空聲中聽出。

曲妃卿隻覺迎麵迎來一股強勁的風聲,還不等她回過神來,她已被人從壓爬在馬背上,同時一道箭矢穿破肌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道溫熱的液體灑在她的側臉上……

“澈兒……”一聲驚吼從不遠處傳來,馬背上的寒敬老淚縱橫,狂抽著身下的馬兒朝寒澈奔來。

曲妃卿木訥地轉過頭,卻見寒澈右手不知哪來的力氣,竟是死死地押在她的後背上,不讓她抬起身子,而他的胸前卻插著一支隻剩箭尾的長劍,在看到曲妃卿沒有受傷後,寒澈突然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身子卻直直地往馬下摔去……

“寒澈……”曲妃卿大喊出聲,想要伸手拉住寒澈的手,卻隻來得及抓住麵前的空氣。

幸而護在一旁的起兵出手接住了寒澈的身子,這才免去寒澈跌落馬背的危險。

一名起兵立即拉過曲妃卿的馬兒,帶著曲妃卿快速地回到隊伍中。而其餘的起兵則是小心地護著寒澈直接往楚王西北軍營奔去,寒敬與被救出的寒玉更是各騎一匹戰馬,緊跟在寒澈之後……

一陣鐵騎踏破塵土聲傳來,楚南山麵色驟然變得冷峻異常,將韁繩握得更緊,淩厲的目光往鐵騎傳來的方向望去,目色驟然一沉。

隻見楚南山瞬間抄起掛在馬背上的弓箭,朝著目光所看的方向猛然射出一箭,拉弓的力道之大竟連城樓上的袁耀亦能夠聽到。

‘噹!’一聲傳來,顯然是被射之人用劍擋開了楚南山的那隻箭。

‘噹!’又是一道劍身斷裂的聲音傳來,雖然那人避開了楚南山的箭,但楚南山施於箭上的力道之大,卻讓那人手中的長劍斷裂成兩段。

“多日不見,老楚王真是寶刀未老!”來人漸漸走進火光照耀處,來人竟是從錦城逃離回來的海王。隻見他身上灰塵仆仆,身後僅剩的幾萬大軍亦是疲倦不堪。

楚南山雙目微眯,冷笑道:“你也不差,竟然能夠活著從錦城回來。”

“楚南山,今日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就休怪本王不客氣了!”說著海全自馬背上抽出另一柄長劍,劍尖直指楚南山。

楚南山卻是冷哼一聲,精銳的目光一覽此時狼狽不堪的海王軍,譏諷道:“就憑你?幾十萬楚王軍就在眼前,就憑你手下的這些逃兵還想殺了老夫,癡心妄想。”

海全豈會看不透眼前的形勢,楚南山雖隻帶了幾萬人前來宣戰,可楚王軍西北軍營中卻還有幾十萬大軍蓄勢以待。加之自己身後這幾萬死裏逃生的海王軍早已在長途跋涉中疲倦不堪,此時與楚南山開戰,實在是不明之舉。至於麵前的朝城,更不能因為此時而打開城門,否則豈不中了楚南山的詭計?

漸漸收起長劍,海全臉上的殺氣瞬間隱去,溫文爾雅地對楚南山笑道:“老王爺果真是計謀過人。今日我們在此一戰,雙方都討不到好處,不如就此休戰,改日再決一勝負。”

而楚南山卻早已看透海全笑容背後的嘴臉,握劍的手猛然收緊,坐下的馬兒瞬間朝著不遠處的海全奔去……

而海全亦是瞬間收起臉上的笑容,劍柄猛地打向馬背,亦是指劍揮向迎麵而來的楚南山。

“王爺回來了,所有人立即掩護王爺!”袁耀站在城樓上,將所有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急忙出聲指揮作戰。

兩軍瞬間便糾纏在一起,海全與楚南山在馬背上皆是使出全身的本事,勢要將對方斬殺在這片充滿血腥味的戰場上……

對於楚南山而言,能夠在此遇到海全則是意外之喜,能夠將海王軍主帥捉到,對於楚王軍而言自是好事。

而對於海全而言,錦城的一敗塗地讓海全足足憋了一口惡氣在心間,正頭疼如何對付楚飛揚與江沐辰,卻不想楚南山在此時自動送上門來,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海全豈能放過?

兩人方才那般虛情假意的問候,隻是為了此時擒住對方而爭取些時間所運用的計策而已。

刀光劍影中,兩人均是緊咬著對方不放……

正在這時,原本禁閉的朝城城門,竟突然從裏麵被打開了一閃,數萬的海王軍從裏麵湧了出來,朝著楚王軍進攻。

楚南山見敵眾我寡,而此時再發信號搬救兵,隻怕等救兵趕來,此處的楚王軍早已死絕。看著眼前狡猾如狐的海全,楚南山的目光又轉向四周的楚王軍,突然沉聲喊道:“撤!”

今日的目的便是救出曲妃卿三人,此時任務完成,自然也到了他們撤退的時候。

至於海全這個意外之喜,不如留給飛揚來收拾吧。

楚南山一聲令下,所有楚王軍不再戀戰,所有人極其有秩序地往後退去,漸漸撤離了朝城城樓下。

而海王軍亦沒有出城應戰的目的便是保護海王,如今見楚王軍率先撤離,袁耀自然下命不準追擊,免得中了對方的埋伏。

“王爺,您總算回來了!”看著九死一生的海全帶著僅剩的幾萬人馬回到朝城,袁耀等將領立即圍了上來,眼中均是泛著激動的神色。

‘啪!’卻不想,海全卻是一拳砸在桌上,從錦城落荒而逃,這是海全這輩子最大的恥辱。居然被兩個黃口小兒逼得隻能帶著幾萬人馬逃跑,更是灰頭土臉的回來,怎能讓海全咽下這口氣?

加上今夜被楚王軍偷襲一事,更令海王軍人心惶惶。

待海全在回城後,袁耀便立即下命所有人撤回城內,關緊城門。

而海全回城的第一件事情,卻是領著袁耀等人登上城樓,看著城外方才激戰後留下的一片狼藉,海全雙手握拳抵在城牆上,低吼道:“楚飛揚、江沐辰,你們狠,居然活埋了本王四十萬精兵。”

一陣淩亂的奔跑聲在城樓的石階上響起,一名侍衛滿頭大汗地跑上城樓,單膝跪在海全的麵前,滿麵慌張地稟報道:“王爺,不好了。夏侯安兒與寒玉均被人偷偷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