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歌歎息般的回答:“是的,我想明白了一切。”她的眼睛不再看他,而是投入漫天雨簾中,輕輕道:“蕭大哥已經死了,我讓他等得太久了!如今,是該去陪他了!”
“嚓”的一聲輕響,青衣男子顫抖著鬆開了手,那枚玉質的風鈴在他蒼白的手中化為粉末,清脆的聲音就仿佛心碎了一般,從他修長枯槁的指間細細碎碎地墜落。
白衣女子的眼中似已容不下他。
江楓劇烈地咳嗽起來,孱弱的身形搖搖欲墜,他看著她,眼睛裏閃過抑鬱般的痛楚光芒,忽然冷冷地笑了起來:“是麼?那你今日冒雨前來,是為了什麼?”
風,徹骨的冷。
雨,無止無休。
她無聲地望著他,麵容晶瑩,嘴唇微抿,眼底的光芒看似平靜無波。
然後,她僵硬地閉了閉眼睛,失神地笑著,笑得眼淚都快要湧出來。
“江楓,你還是老樣子!”她低笑喃喃,眼底的光芒徹底熄滅,隻留下一望無際的灰燼。
他一言不發,隻是緊緊地盯著她。
“我要走了,你多多保重!”她的聲音輕輕的,像空中飛舞的霜花。
然後,她轉過了身,俏麗的的身形慢慢遁去,身姿雖然單薄,在夜雨中卻有股絕情的味道。
他凝視著她的背影,幹裂的嘴唇微微翕動,想要說出的話語緊滯在喉嚨,卻埋葬在心底。
她終於徹底消失不見……
江楓捂住心口,痛苦地擰緊了眉心,忽然唔了一聲,一口鮮血噴出嘴角。
慢慢的,青衣男子踉蹌著後退,緊緊地閉下眼睛,樣子蕭瑟至極。
——
黎明時分,飛奔而來的兩人才風塵仆仆地趕到了天山峰頂。
白馬踏上了南天門的玉石台階,緩緩向正前方緊閉的大門走去。
“師傅——!!”推開了那扇緊閉的宮門,白衣女子心口猝然緊抽,因為她看到的是一片荒涼淒慘的景象,沒有一個人影,到處都是殘垣斷壁,還有燒焦的花樹和玉器。
沐易航沉穩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驚詫之色。
“師傅,你騙我?你騙我!”似乎瞬間明白了什麼,白衣女子提著裙裾,飛速往天心閣的方向跑去。
“小蝶!”沐易航急急追了上去。
往昔溫暖如春,飼養著倚月蓉花的天心閣,此刻冷如冰川,寒氣逼人。
“師傅——?!”諸葛小蝶飛奔了進來,卻瞬間震在了原地。
簾幕上、桌椅上、地麵上覆蓋著一片片厚厚的冰雪,整個閣內仿佛是一座寒冷的冰窖。
“師傅——!”白衣聖女無意識地呢喃了一句,慢慢扭動僵硬的脖子,環視了一下四周。
她的視線裏隻有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棺材,在天心閣的神龕前,靜止著。
沐易航快步走了進來,徑直走到了神龕前。
被千年寒冰封住的棺材通體透明,裏麵的人清晰可見。
“師父——?”下一刻,他低啞地喊出聲,神色驀地慘白。
水晶棺材內躺著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往昔的雪域華佗——蕭翎。
而蕭翎的身側躺著的正是巫月神宮宮主淩歌,雙手疊放在衣襟前,他們的神色很安詳很幸福。
看著蕭翎的遺體安好無損地保存在寒冰內,風雲堡的少主閉了閉眼睛,努力壓抑著心頭的激越,這麼多年了,每當他問江先生,蕭師父究竟葬在了哪兒,江楓都默然不語。
沒想到,時隔多年,他們師徒倆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重逢。
盡管已是陰陽相隔。
沐易航用力握緊了手指,然後撩起衣角,慢慢地跪了下去,怔怔地跪在了師父的遺體前。
白衣聖女呆呆地走了過來,當看清楚了自己的師父淩歌也靜躺在棺材內的刹那,她的呼吸嘎然一緊,身軀急顫,也驚痛地屈膝跪了下去。
天心閣內一片死靜,隻有兩個頹然跪地的身影,久久久久的跪著,一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