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前一天，運動會照常開始，三中還是覺得學習為重，這些必須辦的活動就可勁兒壓縮時間，上午運動會下午合唱比賽，之後一年就沒什麼集體競技活動了。
“秋天，是豐收的季節，讓我們在這金秋九月，盡顯學子風采……”女主持一口播音腔，感情飽滿。
“秋天真他媽熱啊，前幾天不是都降溫了嗎。”姬浩軒扇著領口說。
祁灼拿手持風扇照臉吹。
高二年級統一擠在階梯看台上，烈日驕陽下，一點兒能遮陽的東西都沒有。
“哎，”姬浩軒挑挑下巴，“看方大□□，小領帶一戴人模狗樣的。”
主席台上，女主持說完詞，方燁舉著發言稿：“我宣布，秋季運動會正式開始，第一項，班級隊列展示。”
祁灼眯眼辨認了老半天：“女主持是他女朋友？”
“不然是他男朋友嗎？”姬浩軒扭頭說，“這都認不出來，近視了？”
“可能有點兒。”祁灼回身，看到後排的邵清戴著耳機點屏幕。
祁灼拽掉他一邊耳機線說：“眼鏡借我用用。”
“幹什麼？”邵清遲疑一下摘了眼鏡遞過去。
祁灼戴上，抻著脖子眺望四周。
他長得就一副不靠譜的模樣，現在戴上眼鏡居然顯得穩重了。
“看看我近視沒。”祁灼把眼鏡還給他。
邵清捏著眼鏡腿沒戴上：“怎麼樣？”
“你不戴眼鏡更帥了。”祁灼比了個大拇指。
邵清一愣：“我問你近視了嗎。”
“還行，還看得見底下班牌呢。”祁灼笑著說，從包裏掏出盒餅幹拆了，裏麵是獨立包裝的，他往後扔過去一包。
邵清剛想扔回去，被祁灼先發製人道：“不吃拿回家供著。”
“……”
祁灼把自己拿包撕開，濃鬱的草莓香散開來：“見過挑食的，還真沒見過挑零食的。嘴這麼刁。”
“我說不吃了嗎。”邵清說著，把餅幹包裝撕開，這包是巧克力味兒的。
味兒散開沒一會兒，祁灼回頭從他的餅幹裏挑了一塊兒走：“我嚐嚐你這個。”
他又馬上塞回去個草莓的：“還你一塊。”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極其熟練。
都快一米九的人了還隔碗香。
邵清從塑料包裏把草莓的那塊挑出來，慢慢吃著。
忽然，手機屏幕閃出來電界麵，是王慧霞。
邵清因為還捏著餅幹，用無名指滑一下屏幕接了電話。
他把手機舉到耳邊，話筒裏劈裏啪啦亂成一團，有個男的壓著噪音吼：“六兒啊，網吧這邊兒幹起來了！老霞讓你過來！”
邵清愣了愣，指尖蜷緊：“什麼？”
“喂？你誰啊？六兒呢？”那個男的接著吼。
電話裏隱約傳來王慧霞的聲音：“我他媽讓你打第七個打哪去了？！”
“啊？不你媽第一個嗎。”男人說完，立馬掛了電話，嘈雜的話筒嘟了一聲，瞬間靜了。
四周的同學都專心看隊列展示，喝彩的聊天的還有寫作業的，沒人注意邵清。
“下麵向我們走來的是高二一班，他們勤學苦練，勇於拚搏……”方燁的聲音從喇叭裏傳來。
邵清環顧幾下周圍，迅速把書包拉鏈拉好，彎腰從人群裏擠出來，消失在看台角落處。
“咱班了咱班了！”姬浩軒興奮地懟著祁灼胳膊，順手拿了他一塊餅幹。
“知道，別貼我身上。”祁灼伸手把他的大寸頭支開，全神貫注盯著台下。
班裏隻出了一半人走方隊，別的班要麼是跳舞要麼是擺個陣，隻有一班特立獨行。體委趙岩領頭，大喊一聲“正步——走！”，後麵的同學集體邁起正步。
跺得跑道哐哐響，照著步子節奏慷慨激昂喊口號，比高一軍訓結課展示還整齊。
“文者稱雄！武者稱霸！一班一班！雄霸天下！”
“劉強說這個節目。”姬浩軒沒眼看，捂著臉比個大拇指，“霸氣。”
祁灼鼓了鼓掌：“非常霸。”
他回頭想叫邵清。
方才的座位已經空了，祁灼手懸在半空，愣道：“人呢？”
“啊，上廁所了唄。”姬浩軒往後瞟一眼。
“上廁所帶包？”祁灼看了看別處，沒找到。
“不然他幹嘛去。”姬浩軒問。
祁灼盯著空位出神道：“也是。”
_
邵清是從上次遲到翻牆的那個牆角翻出來的，底下一個遛彎的大爺斜他一眼，搖著蒲扇走了。
他飆著自行車到深海網吧附近。
天很晴，風裏帶著陽光的溫度，邵清第五次給王慧霞撥電話。
居然接了：“幹嘛？剛才做飯沒聽見。”
“怎麼打起來的？”邵清快步走著,抄了條偏僻的近路。
那邊含糊應了幾聲，才認道：“嗐，都是小矛盾，就吵了幾句。”
什麼小矛盾能砸玻璃？
“掛了啊，一會兒菜糊了。”王慧霞說，就這幾句，電話裏還能聽見嘩啦嘩啦掃玻璃碴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