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清調整好狀態走到網吧門口,裏麵的場景光看著就糟心。
深海倆字的塑料燈牌都碎了,一個穿著按摩師衣服的女人正踩著折疊梯子往下卸。
本來兩扇的玻璃門空了一半,鋼化玻璃碎裂成很多小顆粒,鋪得屋裏地麵沒有可下腳的地方,靠門的幾台電腦無法幸免,顯示器裂出好幾個蜘蛛網。
店裏幫忙的得有十來個人,王慧霞叼著煙,一手扶腰一手拿掃帚在地上攏玻璃碴子。
門口拆燈牌的按摩師最先注意到邵清,那大媽可能是按一半腳被招呼過來的,兜裏還插了跟□□,她扭著身子說:“唉呀,小清來啦,看看你幹媽去吧,美甲都讓人幹劈了。”
邵清踩著碎玻璃往裏走,把包扔在角落,撿了條閑置的掃帚。
“你不上學呢嗎?”王慧霞說,嘴裏的煙上下亂動,她放下掃帚把煙頭兒扔地上踩滅了。
“運動會。”邵清彎腰掃著碎玻璃。
“回學校去!”王慧霞嗬斥道,眉頭擰成個川字瞪著他。
“今天不上課,能出校門。”邵清說得跟真事兒似的,邊掃邊問,“報警了嗎?”
王慧霞橫眉冷眼瞪了一會兒,見幹兒子不為所動,歎了口氣:“李軍強帶人來的,真報警他肯定就沒完了。”
一個收拾電腦的大叔擦著桌子說:“哎呦,李軍強那孫子可他媽惹不起,操他媽個傻逼玩意兒比膏藥還粘。”
“哎哎哎,當孩子麵兒文明點兒。”王慧霞斜他一眼。
大叔擦一下蹦幾個字:“欸,得,你今兒夠慘老子不跟你嗆火兒。”
這麼些人幹活都不閑著,西一嘴東一句地調侃。
“怎麼回事?”邵清問。
王慧霞嘖一聲:“這網吧不是租得李軍強的麼,前兒個他非得說加租,還什麼不給錢帶人砸店,我也沒當回事兒。”
她不屑地說:“還想砸老娘的店,都給轟出去了。”
轟出去代價挺大,這一地狼藉少說得賠大幾千。
邵清看了她一會兒,問:“腰怎麼了?”
“閃著了,弄點兒紅花油轉天就好。”王慧霞應付一句,轉頭扯著嗓子對別處喊,“響兒啊你歇會兒吧!一會兒我弄。”
被叫的是個看著還沒成年的姑娘,在這麼多中老年人裏很顯眼,更顯眼的是她隆起一半的小腹。
那姑娘答應著往旁邊沙發裏一坐。
王慧霞接著喊:“看點兒屁股底下別坐著玻璃!”
邵清沒再追問,事已至此,他頂多就幫著收拾收拾殘局。不可能下午不回學校,合唱都是排了隊形的,劉強再對人數不上心也能發現他跑了。
還記得上學期的運動會,邵清從隊列展示開始就窩在陰涼處睡覺,結果一睜眼操場全空了,再看手表午休時間都快結束了。
……兩年都沒好好看個運動會。
高三就沒有運動會了。
“下一項,高中組一千米長跑,請高中各班運動員快速到起點檢閱。”
運動會進行了快一半,全場氣氛很沸騰,有的班弄了橫幅舉著。
“牛逼!”體委豎個大拇指。
“□□!”姬浩軒也喊,捏了個很賤的嗓音,“祁灼哥哥牛逼逼!”
祁灼朝起點走,身後是全班的呐喊和掌聲……跟要掛帥出征了似的。
信號槍砰地發令,煙霧噴上半空,一排人開始還能互相超,一圈之後都壓著跑道最內圈飛奔。
有的明顯是班級抓鬮選的,已經半死不活地狗喘氣了。
祁灼節奏保持的很好,速度始終沒變。他環視著跑道周圍的場景,忽然,目光定格在另一個樓區的圖書館。
因為隔了個逸夫樓,隻能看見圖書館幾個窗戶。
今天閉館。
對了劉強前幾天說圖書館要修地板,囑咐大家都別去。
祁灼腦子裏猛地繃起跟弦兒。
我操?
長跑還是考驗綜合能力,祁灼隻跑了第二,第一是九班一個體育特長生。
他走回班裏,又是一陣掌聲,發零食的女生笑著拋過來一塊巧克力:“辛苦了!”
祁灼剛才滿腦子都在想邵清去哪了,忙亂地接住巧克力,憑肌肉記憶微笑著說了句謝謝就往座位那邊走。
“牛逼牛逼,渴嗎哥?”姬浩軒一把勒住他的脖子,拿了瓶尖叫飲料就要他嘴裏呲,跟喂嬰兒的姿勢一樣。
祁灼趕緊把他掀開:“別,不渴。”
“沒病走兩步!走一個!”姬浩軒豪邁地喊,又把飲料瓶往他嘴邊懟。旁觀的人都在大笑。
“走個屁。”祁灼喘著氣咽了口唾沫,“咱幾點結束?”
“十一點吧,老師還有比賽。”姬浩軒舉著尖叫瓶子,“著急回家啊?回什麼家,一班才是快樂老家。”
“不回家。”祁灼在座位附近找著什麼,“我校服外套呢?”
“方燁拿走遮太陽了。”姬浩軒指了指主席台低下一個蒙著校服的不明生物。
校服上倆熒光藍的點兒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手機還在裏麵呢。”祁灼轉身往那邊走。
“那你快去拿吧。”姬浩軒把瓶子扔給他,“尖叫也拿著,本來是給你的,但是我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