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秦眯著眼看太陽,“人生苦短,諸事不急,讓我先享受兩天。”
“再等下去,說不定府門都要被人撞開了。”
“怕什麼,這不是還沒有嗎。”
“嘁,懶得管你。”魚若現在也已經習慣了,不像之前那麼憤怒,主要是長秦成竹在胸的樣子讓她安心了不少。
閉府的第四天,一隊大理寺的人馬突然從城門口入,自鬧市縱馬而過,陣仗極大,幾乎把整個許京城都驚動了,但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然而就在第二天早上,大理寺和京兆府的人帶著人開始全城貼告示,告示上畫的是一個看不出什麼特征的人,樣貌平平無奇,甚至分不出男女。下麵說,此人名叫旦殺子,乃是第一大□□庫若教的教眾,以宮心為樂,普通一旦看了他的眼睛,就會被迷惑,輕者不辨是非,重者不分人畜。
有人問貼告示的衙役,“這人真有這麼厲害嗎?”
“要不然朝廷懸賞他幹嘛啊?”
“這人如今在許京?”
衙役一努嘴,“當然,這人在蘇州府迷惑了一個朝廷官員,讓那個官員親手殺了他的小妾,大理寺接了這個案子,可那人竟然反向逃往許京,算算看,應該已經來了不少時日了。”
人群中的一個抱著書的男人突然說:“是不是那個蘇州的秦大人啊,我想起來了,好像就是去年冬月份的事情吧,鬧得可大了,我有個蘇州的遠房表弟過年來探親的時候跟我講過。據說那秦大人某日清晨出門視察民情,回去後突然跟中了邪似的大吼大叫,最後衝進自己房中拿起剪刀就刺進了小妾的胸口。嘖嘖嘖,可憐那小妾,還是當地有名的美人呢!”
周圍的人聽得入迷,不久後一個女人說:“可許京城最近也沒發生什麼大事啊,會不會是消息有誤?”
衙役冷笑了一聲,看向東北方向,意味不明地笑了兩聲,想說什麼又不敢說的樣子。
有個小孩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說:“那好像是長公主府的方向……”
“……不,怎麼可能,我可沒有被迷惑!”
“就是,她活該!”
“可是畫像上那個人,我好像真的曾經見過啊……”
“誰讓她指使複容殺流民的!”
“那人總覺得越看越眼熟。”
……
衙役沒說話,默默地走了。
當晚,沈太傅府中,幾個年輕人齊聚一堂,向進門的當代大儒沈潛識行禮,“沈大人。”
“各位坐吧。”
這些都是沈太傅的學生,或曾經在他門下待過的人,“不知大人找我們來,是有什麼事?”
“諸位可知最近許京城內的流言啊?”
“略有耳聞。”
沈太傅緩慢起身,看向東北方向,“各位可知,七年前是誰帶領北境軍大破狄軍,護佑大許邊境安寧,可知是誰為同門一諾不遠萬裏借兵支援南回郡主,可知是誰……”他說到此處竟然有些哽咽,“是誰危難之際棄武從文,鎮守朝堂數載安穩啊!”
幾個學生無不動容:“學生知道,是長公主殿下。長公主早年征戰,後來又走進朝堂,一心為國,天地可鑒!”
“是啊,如今流言紛紛,我們也都看在眼裏,隻恨自己讀書無用,不能洗清那些汙濁之言,無法為長公主做些什麼!”
沈太傅被攙扶著緩緩坐下,“我既發了請帖讓各位來此一聚,自然是有了些想法。我等文人,雖與人比不了刀劍,但總歸不是百無一用。”
“求先生賜教!”
“求先生賜教,我等願肝腦塗地,為長公主洗脫冤屈!”
第二日,許京的各大茶樓裏不知不覺地出現了許多書生,他們談古論今,說如今世態沒落,忠良被害,實在是令人心寒。往往是兩個或三個書生坐在一起,爭論起來引古喻今,不分上下,有時甚至能說上好幾個時辰。
同時,旦殺子的告示也被越來越多的人揭下來,他們總覺得自己在哪裏見過這個人,於是人人都開始懷疑自己中了那宮心之毒,開始懷疑自己這兩個月的說過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件事。
漸漸地,長公主府門前的菜葉子少了,某一天早上開始,圍著唱童謠的小孩兒也被娘親及時捉回去,又過了幾天,幾個酒樓的小二關了店,提了幾桶水來將府門前打掃了個透徹,連石獅子頭頂的灰都沒放過。慢慢地,許京城的一切好像都恢複了原樣,沒有人再提起那個被誇大到正常人都無法相信的長風山流民案,好像這件事情從沒發生過。
那個□□教徒依舊沒有找到,所以依舊是人人自危,人們走在路上都不敢輕易看陌生人的眼睛,生怕迎麵走來的某一個不起眼的人就是旦殺子,而自己一不小心看了他的眼睛,便會迷失心智。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