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籠中雀(1 / 3)

“雲梧,帶她去後院。”

燕枝錯愕轉身,一雙眼定定地瞧著麵前人。

衛酌臉上很少有微末的怒意,常年恂恂的君子豐儀讓他成了高門貴女口中溫茂出眾的深閨良配。

隻可惜,他唯獨廢了這雙腿。

婢女忙不迭避開視線,心裏有些發燙,像是逃遁時誤入迷途,為了迫使自己變得鎮定,隻好望向讓她陷入窘境的雲梧。

她茫然地望著,回想起方才的種種蹊蹺,漸漸露出警惕的表情,正欲開口證實什麼,卻見雲梧趁機打斷她,迅速應了聲“是”便連忙把她拽走了。

燕枝驚魂未定,隻來得及瞥到衛酌的衣角。

直到徹底沒了腳步聲,偌大的佛堂前,再度歸於沉寂。

衛酌並未在意滾落在地的那道鎖,他遠遠停留在這方寸之地,審視佛堂這扇門後曾經發生的過往,靜心思量,拈動掌心的石子飛射出去,將門破開。

無數冷箭中在腳邊。

佛堂敞開,其間空蕩蕩的,地麵上僅剩容許兩人誦經跪拜的蒲團。

倘若今日有人擅闖,興許還得添上滿室的血腥氣。

一陣風乍起——倒在供桌上的香爐被卷出灰燼。

燕枝手忙腳亂地拿走燙壞的手帕,盯著火星四散的香爐,靜悄悄呼了一口氣,然後心虛地瞅了瞅正在擺放器具的雲梧。

整個宴竹院都留存著衛酌亡母生前的喜好,當年京城眾女豔羨的寧昌侯夫人,不知何時信起了佛,哪怕到了彌留之際,亦不肯舍棄這間佛堂。

到後來,佛堂被迎進門的殷氏修補過幾回,日漸沒了當年的痕跡,衛酌便時常到此處謄抄佛經,見後院空蕩荒蕪,又安置了些市井玩藝。

燕枝瞥了眼尚未捏塑麵目的泥人,前塵過往紛至遝來,似乎能從中領悟到不少的愉悅,她漫不經心地露出一抹微笑。

而此刻雲梧顯得更加煩悶,剛備好粘土,還沒想明白一個居心叵測的婢女如何值得大公子再三留意,就聽到桌沿砸出悶響,旋即掃視過去。

除了滿地狼藉,本該被他拆穿偽裝的婢女正彎下腰,仔細地沾去香爐邊的灰燼。

心有餘悸般,與他對視的刹那異常局促。

雲梧索性皺眉厭嫌道:“也不知你是真蠢還是故意算計。早知如此,我就不該放你再踏進正院半步。”

這一罵,讓燕枝禁不住聯想到方才雲梧誆騙她的舉動。

她膽怯地退到桌案裏側,充斥著遲疑的追問聲因為略微發顫而少了些詰責的氣勢,“你私自引我至此,就是想讓大公子將我逐出宴竹院?”

雲梧在圓潤的泥麵上掐出五個指印,諷笑道:“別的本事沒有,倒挺會裝糊塗。我不過是想試一試罷了,你眼下不是好好站在院子裏嗎?”

雲梧可沒心情丟個啞謎給她摸索,他說完這番話,習慣性摩挲腰間懸掛的佩劍,劍鞘緊繃,盯著她起身的動作,絲毫不敢懈怠。

燕枝仍舊困惑不已,便向雲梧投去似懂非懂的目光。

冷不防和這道凜冽的殺氣撞了個正著。

她忐忑地退後半步。

雲梧不止想把她逐出宴竹院,也想就地了斷了她。

燕枝惶然別過臉,突然不忍讓莽撞的雲梧分辨出她眼中取笑的意味來,環抱香爐,佯裝去尋桌案附近遺失的線香。

一邊找一邊在心底替雲梧歎息道:怪隻怪她伸手去推那扇門的時候太敷衍,而衛酌亦沒打算真讓她死於非命。

畢竟她現在是被安插在寧昌侯府的“細作”,是殷氏塞進後院的一場消遣。

前幾日侯府夜裏失竊,聽說有黑衣刺客潛伏於暗處,府衛一路捉到了宴竹院,豈料那賊人輕功了得,把整個侯府摸得非常透徹,一溜煙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書房少了件玉器,寧昌侯對外懷疑是家賊,竟沒有大肆聲張,僅派人在侯府嚴加防範。

本以為那賊人不會囂張到去而複返,誰曾想,黑衣人又選了深夜造訪,隻不過這次正巧與雲梧碰上。

兩人切磋許久,雲梧差點兒就能製住那賊人時,卻因寧昌侯趕到的動靜,一不留神讓黑衣人在他手裏逃脫了。

燕枝繼續揣度雲梧的不甘。

也不知那賊人是否清楚此處佛堂的關竅。

雲梧與黑衣人交手,見其身形似女子,再轉念想到細作一事……以他年少魯莽的秉性,很難不行此下策。

明明就差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