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隕雖說腿腳不便,但上半身還是正常的。衛韞玉買了兩碗麵回來帶到小院裏,扔進祁隕後就沒在管他,自己直接出了房門在院門口立著。
她直覺那攤主有些不對勁,前日買麵時倒沒察覺什麼,可今日同那攤主幾句話交談中,衛韞玉卻敏感的察覺出了不對勁。或許是早年前在東南地界清掃倭寇的緣故,她總是習慣觀察人的口音。
東南地界的倭寇時常偽裝成我朝子民上岸,可他們學說當地方言便是練了再久也難免有些不太對勁。衛韞玉便是靠著這聽聲極準的耳朵,捉了好幾次偽裝成鄉民的倭寇。
今日那攤主問她作何買了兩碗麵,可是家裏有旁人,衛韞玉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哪家做生意的,會嫌客人買的多問東問西的。
衛韞玉察覺不對後,便開始細想那攤主說的幾句話。
越想越覺得不對。
昨日攤主曾說除了出於鄉情和老了走不動的人外,其它年輕人都不會再這地界定居,可那攤主明明年紀不大。衛韞玉原本以為他是當地人,才會如此說。
可今日一細琢磨那攤主的話,竟隱約聽出了幾分東南口音。
她抿唇,想不明白東南地界的人怎麼會到西北來。
就在衛韞玉琢磨那攤主時,那攤販也在琢磨著她。
衛韞玉自己並不知道,她的麵具,耳垂邊翹起了一個角兒,今日那攤主便是看到了那個角兒,才多問了她一句為何買了兩碗麵。
雖然她對那攤主有了懷疑,可眼下祁隕的情況,暫時也不能再動作了。衛韞玉低歎了聲,將麵吸溜完後,轉身回到屋內。
回到屋內後,一抬眼卻見端給祁隕的那碗麵坨著放在桌案上,沒有絲毫動作。
衛韞玉本就因那攤主煩心,見此頓時火大。
“我說殿下,眼下這情況可容不得你挑嘴,有的吃就不錯了,你這頓吃不完,下一頓就別想了。”衛韞玉帶著火氣道。
祁隕被她一凶,有些愣,好似沒反應過來般看向了她。
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還在宮中讀書時,衛韞玉頭一次給他帶方糖。那時他不愛吃糖,搖頭不肯要,衛韞玉卻硬著塞到了他手中,口中凶道:“我說殿下,有糖吃就是最好的事情了,你這次不肯吃,下回我可就不給你帶了。”
祁隕看著她凶巴巴的模樣,不知怎得,鬼使神差將那塊兒方糖放進口中。
果然很甜,後來他一直記得衛韞玉說的那句,若是這次不肯吃,下次就不給他帶了,每次都會怪怪吃了那塊兒唐。
一吃就吃了八年,一直到他十三歲。
那塊兒糖,也成了祁隕在母妃死後,記憶中唯一的那點甜。
祁隕眼神哀傷,衛韞玉有些愣,以為是自己凶的他,見狀無奈歎了口氣,走近床榻道:“罷了,你不愛吃就算了,你想吃什麼,同我說,我盡量給你買回來。”
她話音落下,祁隕終於回神。
他愣了愣,搖頭道:“我沒有什麼想吃的,吃什麼都可以,今天、今天我不是故意不吃飯的……”說著看了眼那碗麵放著的方向,有些無奈道:“你放的太遠了,我腿腳不便,根本夠不到。”
其實爬著過去也能夠到麵碗,可祁隕實在沒有餓到那地步。
衛韞玉聞言,才反應過來是自己放的太遠了。
想到自己方才凶了吧唧的語氣,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是怪我疏忽了,這麵坨了,我再去給你買一碗吧。”
祁隕搖頭:“不必了,你扶我起來吧。”
衛韞玉聞言,也不再多說,俯身將他扶了起來。
祁隕起身後接過衛韞玉遞來的麵碗,小口小口吃著已經冷掉的麵條。
衛韞玉無事,在一旁坐著偶爾抬眼看一看祁隕。
不得不說,祁隕著實是生的俊俏,這俊俏甚至還帶著美麗。尋常男子,至多是清俊,可祁隕的臉卻是難掩豔色。
聽聞是生得像他已逝的母妃。
說來也怪,先帝的皇子公主們不算少,可生得好看的,隻祁隕和祁湮兩位。不過祁湮生得肖似先帝,好看是好看,卻偏溫和清雅,是最受時下女子喜歡的君子貌。可祁隕就不同了,他美的驚豔,比衛韞玉記憶中的任何人都美的要更具鋒芒棱角。
皇室子弟的禮儀到底是教養出眾,便是腿腳不便,在這樣的陋室中吃著冷麵,還是被祁隕給吃出了宮宴的氣質。
祁隕用過麵將碗筷遞給衛韞玉,口中道了句:“多謝。”
許是眼前人讓他想起了衛韞玉的緣故,祁隕難得多了些人間煙火氣,肯同她開口說話了,也會說些多謝的客套話了。
轉眼過去了七日,衛韞玉每日給祁隕煎藥買飯,費著心思照看,盼著他的腿疾能盡快養好。
祁隕的臉色也確實在這三天裏恢複了血色。
自從到了西北已經許多日了,祁隕一直裹著那件血衣,未曾沐浴。衛韞玉為了看他的臉蛋養眼,每日會給他遞帕子和水盞,讓他淨麵洗漱,除此之外,也沒管其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