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外婆過得如何?”看到小維走過來,那個男人開口了。

小維一直往前走,他又問了一次。

“你外婆?伊莉婭納?”

他知道外婆的名字,那他也許不是壞人。

“她過得還行,”小維說,“她在工作。”

“看來你是要去超市,”他說,“希望你有錢買肉吃。”

“我沒錢。”她回道,“反正,外婆也不讓我買肉。太貴了。”

“對。”他說,“但是如果你有多餘的錢,也很不錯吧?”

“你什麼意思?”

男人伸出了手,手裏攥著四十盧布。小維盯著那些錢。她從沒擁有過那麼多錢。

“拿著。”他說,“買點兒有營養的東西。如果你想知道怎麼弄到錢,回來找我,知道嗎?跟周圍的人打聽打聽。我叫安德烈。”

那天下午,外婆咬了一口白菜卷兒,便揚起了眉。

“這裏麵有肉。”外婆說。

“這肉很便宜。”小維說,“反正肉販子也是要丟掉的。隻是一點點肉而已。”

外婆把眼睛眯成一條縫,盯著小維:“是你偷的嗎?”

“不,當然不是。”她說。

她為自己撒謊的行為感到很內疚。她沒有偷肉,但是肉也不便宜,並且她兜裏還有整整十盧布。她不認為自己應該把安德烈的事告訴外婆,雖然安德烈知道外婆的名字。

“那就好。”外婆說,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小維的內疚感消失了。她沒有傷害任何人,還讓外婆高興了。

第二天,她沒有看到安德烈,但是看到超市櫥窗裏有一個電視屏幕,一堆人正圍著看。她努力擠到人群前麵,想知道他們在看什麼。她發現那是一段從“怪獸眼”傳來的視頻。又一隻怪獸登陸了,這是今年的第十四隻了。它叫“病毒”(Mutavore),用了不到一小時就突破了澳大利亞悉尼沿岸的反怪獸牆。她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直到怪獸終於被為數不多的幸存的機甲獵人“尤裏卡突襲者”(Striker Eureka)打倒了,人群爆發出一陣歡呼。

“我就知道那麵巨牆毫無意義。”小維聽到一個男人這麼說,“要我說,他們應該多建造一點兒機甲獵人。這樣我們才能消滅那些怪物。”

“我們做什麼都無濟於事。”又有人說,“今年有十四隻怪獸。明年可能有二十隻。甚至六十隻。我們死定了,毋庸置疑。躲不掉的。修牆、建造機甲獵人——什麼都無法阻止它們。”

“‘切爾諾阿爾法’會阻止它們的!”有人大喊。她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大喊的人就是她自己。

“這才像樣!”一個女人對她說,“別聽信什麼末日來臨的胡言亂語,隻要‘切爾諾阿爾法’還在,我們就很安全。”

“哦?”一個男人說,“這話留著跟托馬裏 說吧。”

聽到這個名字,小維不禁打了個冷戰。這個詞,外婆從不讓她和外公提起。不過她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托馬裏是一個島,一個已經消失的地方。它在“切爾諾阿爾法”反擊怪獸“雷神”之前,就被怪獸毀滅了。

但是把托馬裏島的消失怪罪於“切爾諾阿爾法”也有失公允,尤其是在它拯救了許多其他島嶼的情況下。

翌日,她再次見到安德烈,就在他之前出現的地方。她覺得安德烈沒有注意到她,於是躲在一幢房子後,思量著自己也許可以繞遠路走。

但那樣未免有點兒膽小、怯懦。畢竟,她身為機甲獵人,是不會感到害怕、畏縮的。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在她經過的時候,安德烈什麼話也沒說——隻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進了商店,小維走在一個女人後麵,她帶著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兒——男孩兒年紀稍長,女孩兒和小維年齡相仿。他們都打扮得光鮮亮麗。小維注意到,那個女孩兒腳上的鞋子做工優良——不是那種粗糙的、塑料鞋底的土褐色平底鞋,而是擦得鋥亮的紅色小高跟兒皮鞋。她努力無視他們,但是他們大吵大鬧,一直讓媽媽給他們買東西。小維若對外婆這樣說話,肯定要付出代價。但是她沒想到,那個母親真的在麵包貨櫃給他們買了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