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卷五 兩情相悅(3 / 3)

近日來魏蒼彥已有十幾日未能回墨雨軒見季幕遠以解相思,雖心焦卻也無計可施。卻不知將軍府中已在悄然之中變化著。其一,自入冬魏蒼彥繁忙少回家中,一雙稚子便很少再涉足墨雨軒,多日未去尋找季幕遠玩耍。其二,季幕遠房中的月例與用度也在減少可他卻毫不知情。其三,由於天氣漸漸轉寒,府中各房中都早已將地龍燒起,火盆暖爐發放齊全。唯有墨雨軒內冷冷清清,房中極陰極寒,反不如院內有日頭的地方暖和,丫頭小廝服侍在季幕遠身側,也都已提前穿上棉衣用來禦寒了。

季幕遠隻顧潛心研製解藥,雖也發覺此番變化,卻也未曾深思,隻當府中節儉還未動用地龍暖爐取暖,還兀自暗想許是近日天氣漸寒,一雙稚子年幼,其母恐受了風寒才不讓他們過來玩耍,每日隻在書房暖閣內隨先生上課。

這日翻閱醫書後季幕遠突發奇想,命小六子及幾個小廝將園中老鼠以食誘惑將其活捉,用來試藥。小六子對此樂不可支,喚上小廝與他在園中到處尋抓幾日總算抓到幾隻幼鼠,令季幕遠歡喜異常,命人尋了幾隻籠子將幼鼠關了,每日拿各種藥劑來試。十幾日下來,那幾隻幼鼠不但未亡,還長大肥碩不少,倒令小六子驚歎連連。“公子,這幼鼠能有您這飼主也值了,十來日便肥了這些,稍加時日恐怕能做菜肴也未可知了。”

“胡說八道,鼠類如何能做菜肴,莫非是這房中近日茹素,你饞肉想吃它了?那我這便命春桃碧水給你做了賞你吃,如何?”季幕遠立在廊前,身披一件墨灰色鶴氅,手執長柄銀勺中盛的些許藥膳,正給籠中幼鼠喂食,聞言笑斥一旁陪著他喂鼠的小六子。

“哎吆公子,您可饒了小的吧,這鼠肉小的可無福享受,隻恐吃了它我也歿了”小六子聞言大駭,麵色發青連聲討饒。驚恐之色將春桃碧水逗得嬌笑不已,冷清多日的墨雨軒此刻又有了些許昔日人氣。

今日午膳時分季幕遠方才發覺膳食越發簡單粗糙,隻當家主魏蒼彥不在家中用膳,廚房偷懶不將他放在眼中少做幾樣菜式薄待他也是有的。待用膳時才察覺丫頭小廝麵上都輕現幾分憂愁,在一旁伺候時更是滿目憐惜與愧疚,方才令他恍然大悟。略一思索便知定是夫人白芷嫣見魏蒼彥近日不在家中主事,遂動用她當家主母的權力給他難堪了。淺淺一笑,季幕遠繼續垂首舉箸用膳。

一幹下人細觀他麵上毫無不悅之色,將桌上那幾樣清淡簡單至極的素菜慢條斯理各用一點吃罷才嗽口命他們撤下。碧水指揮小廝撤桌,恐他寒心近日在府中備受冷落,心存疼惜手執清茶遞給他,雙目泛紅垂首勸慰,“公子,近日來府中忙於下月初皇後娘娘的生辰賀禮,又要準備年下祭祖等雜事,還要準備朝賀之禮,親戚們的年酒,各個都忙得不可開交,奴才們有偷奸耍滑的也未可知,這幾日委屈了公子,還望公子莫往心裏去,待爺忙完回來,便無人再敢如此偷懶了。”

清茶淺淡,與剛入府時老夫人賞的那兩盒貢茶口感差了許多。季幕遠淺嚐一口放下,自懷中摸出銀袋,將僅有的幾塊碎銀倒在桌上淡淡一笑,“無妨,我自小便隨軍走動,苦寒蠻荒之地也是去過的,冬日夜裏營帳中與外頭一般冷也扛過來了,如今這天寒地凍時還能在家中享用這高床軟枕已是極好了,如何還會委屈,你無需多慮,也萬萬不可與任何人說起,我很好隻是苦了你們,這裏有些碎銀,不多,拿去每人置辦件禦寒冬衣吧。”

“公子奴婢遵命,斷不會渾說。隻是這賞銀可使不得,您都不覺得委屈,碧水如何敢有如此念頭,您忙了一晌午,這會子也該乏了,歇著吧。”

碧水哽咽著將桌上銀子替他收起,服侍他臥在軟榻上,自內閣中抱出一床厚厚的錦被幫他蓋上,被角各處掖嚴實方才雙目泛紅關了門出去。季幕遠躺在榻上冷的渾身發抖,半晌之後才略微好轉,微瞌雙目苦笑不已。都道這大戶人家千金小姐知書達理,卻未曾想過他如今遇到的原是極喜拈酸吃醋之人。白芷嫣恐怕等待時機好久,先前和他以禮相待也是懼怕夫君才不敢對他做出越禮輕慢的事來。

近日借著魏蒼彥忙於在軍營中訓練新兵不能常回家中主事,便將他月例用度大肆削減至房中開始缺衣少食了。膳食如此簡單清淡定是她知會了廚房,下人們豈敢違背當家主母之命,自然薄待與他了。白芷嫣卻不知此舉在季幕遠看來委實愚蠢之致。他雖不會去如女子搬弄口舌告知二老主持公道,可魏蒼彥若回家得知他房中物資緊缺粗茶淡飯,到那時豈能瞞天過海,隻怕屆時會傷及二人夫妻情份。

事有湊巧,就在白芷嫣在將軍府中大興主母之威時,近半月未露麵的魏蒼彥因在軍營中過於思念季幕遠,便吩咐那位新上任的教頭自行訓練,他要歸家歇息兩日再回營中主事。下屬自然不敢阻攔,賠笑將他送出軍營。

一路策馬狂奔回至府中,魏蒼彥未讓家丁通知任何人,隻將踏雪命小廝牽回馬房,疾步直奔墨雨軒而去。一幹下人見主子突然回府,驚得人仰馬翻心驚膽戰。也早有白芷嫣心腹悄然跑去給她報信。

“吆!爺,您可回來了!公子,公子,爺回來啦爺,您可累著了?口渴了?快,春桃姐,給爺看茶!”

“哈哈哈,你這猴精,賞”

季幕遠正在正堂昏暗燭光下用晚膳,忽聞院內小六子高聲行禮,那聲音都仿佛帶著幾分張揚與發泄,令季幕遠心跳不已連連搖首淺笑。還未待他起身相迎,魏蒼彥便已如風般踏入房中,顧不得寬衣洗漱便將他攬入懷中緊緊抱著,“可想死我了,竹兒,莫動,讓我抱抱”

“回來也不通知一聲肅之,我也想你了,營中可一切安好?乏了吧?快,坐下說。”

將臉埋在他稍帶幾分寒氣的鬥篷上,季幕遠深吸口氣,將小鹿亂撞之心穩住方才開口。不舍的放手,魏蒼彥才注意到房內燈火昏暗陰冷異常。不禁眉頭輕蹙極其不悅的將身側開,在燭火昏暗的光線下細細打量著麵前這人。

方才十來日未見,這人便輕減許多。不知是否光線不好,魏蒼彥發現燭光印在他雙頰上似乎略有些凹陷,原本就纖瘦的身子在那件寬大鶴氅下更顯瘦弱,點漆似的雙目卻亮若繁星緊緊流連在他的麵上不舍移動,望著眼前的人,魏蒼彥突覺胸口似利器劃過令他痛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