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夏瑤上前來打招呼,笑意如常。
“姐、姐……”
晴天霹靂,夏靈話都不利索了。
“宮裏長日無事,我今後也來這兒聽講,往後我們一塊作伴啊。”夏瑤說著,見她模樣有些奇怪,複問:“怎麼了?”
她順著她直勾勾的目光看去,身後是千山。
幸好此時門口沒什麼人,夏靈拉住夏瑤的手,一把拉到一邊去,牙齒不住打架,一臉驚恐和悲痛:“姐,你們、你們把他變成內宦了?!”
夏瑤的眼睛差點瞪出來,震驚之餘,從小見慣這個幺妹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撞活潑樣,這還是頭一回在她臉上看見這樣的神情。雙管齊下,一時忍俊不禁,她掩口笑了起來。
“你還笑!”夏靈都快哭了,“不是做侍衛麼?怎麼就、就……”
夏瑤捏住她的手,笑得有些喘不過氣:“沒有的事,內宦衣隻、隻是給他打個掩護,他人好好的。”
“真的?”夏靈鼻尖紅紅,轉頭看去,那少年正望著這邊,五官都皺在了一塊兒,滿臉的鬱卒和嫌棄。
見她轉頭來,他在夏煥他們背後抬手指了自己的耳朵,先比一根食指,再接著比兩根手指,繞著耳廓轉小圈圈。
夏靈瞬間明白了——“我聽得一清二楚。”
他又歪了腦袋,隔著這一段距離看著她,嘴巴無聲動了動,無聲念出了四個字的口型:“冬歡,傻子。”
夏靈耳孔微張,吸了鼻子快速地也回了他五個字的口型:“呼蘭嗨摳撒!”
憤憤完她轉頭來,見夏瑤掩口笑得發辮直顫,腮幫子鼓了鼓,抬腿往神殿裏走了:“我先進去了!”
夏瑤說著等等,笑著轉頭去喚千山,卻看見那少年唇角揚著笑,眉眼都柔和了。
夏靈氣哼哼地去了廣授殿,成益一眼見了她便舉手大聲打招呼:“沈姬!你今日怎遲了?”
這家夥一喊所有人都看過來,也都打起招呼來,夏靈斂了形色,抿著唇又回複了淡然模樣,和其他人打起招呼。
她的衣著裝扮做派向來低調,把在家裏的野蠻隨性氣性收一收,端著個小家碧玉的麵具,倒是和書館裏的一眾人很容易合得來。
畢竟滿屋子的傲子貴女,或多或少都帶著不可一世。少年們認為自己來日必成棟梁,少女們認為自己才藝雙絕,明媚而純粹地認定自己配得上最好的夥伴,春心萌動的對象也必是那一等一的人才。因此多數都端著架子,往來得他人捧。
夏靈玩得起放得下,如今在嚐試裝模作樣,改一改音容擬態和日常習慣,很快就和大部分人聊得上話來。她從小深居宮閨帶出的些不通世故,反倒讓其他人曲解為小門小戶的無知,相處時更不自覺地對她流露出一種天然高高在上的同情和照顧。
王宮外的人世於她全然陌生,她像隻住在華麗籠子裏的金絲雀,警惕戒備地伸出爪子去試探尚且淺顯的人世。為想融入,索性自己蹭灰了鮮亮的羽毛,假裝是一隻不起眼的麻雀,以低處的姿態去融入降一級的圈子裏。
有意思的是,成效不錯。
“沈姬!”苗霏開開心心地朝她揚手,夏靈往自己的位子而去,在苗霏身後坐下,不等問起苗霏便興奮地來說話:“我和你說個好事,我爹爹來王都啦!”
“哇哦。”夏靈知道這事,但還是被她的情緒感染,笑出了虎牙,“那太好了。”
苗霏趴她桌子上來和她說話:“我悄悄跟你說啊,他口頭上說專程是護送當今的大王姬而來的,其實是因為太想我啦。以後他還會在王都住上好一陣!改天若是閑著,你來找我們玩啊?”
“那敢情好,你們不嫌棄我就成……”夏靈應了回去,眼睛看到夏瑤和夏煥他們一行人走進來,忽然意識到大事不好,剛在門口隻顧著千山崽那廝,忘了跟夏瑤通個氣,護住她這“沈姬”的馬甲了。
夏瑤在門口便看見了她,提著衣裙想直接過來她這邊的樣子,夏煥看樣子早忘記幫忙捂馬甲那回事了。
夏靈連忙朝夏瑤使眼色,後者反而誤會了,徑直朝她這來。
這時,原本顧著和夏煥拌手肘的趙廉忽然意識到了夏靈馬甲的事,動作比腦子快的他一把拉住了夏瑤的手臂,低頭去對她快速解釋:“靈王姬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真正身份,一向自稱沈姬,大王姬你別揭她的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