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了罐烏雞湯,站在路邊等老板給他打包,卻看見馬路對麵的那家咖啡廳裏,坐著兩個熟悉的人影。
陳靜淑雙手捧著一杯熱咖啡,頭低著,劉海遮住了她的眼睛。
然後許晝就看到她好像哭了,眼淚一滴滴砸到杯子裏。
文懷君坐在她對麵,馬上拿了餐巾紙遞到她手上,眼神關切,一直在說些什麼,大概是在安慰她。
兩個人沒有任何出格的行為,但他們單獨約在咖啡店這一點足以在許晝心裏種下一根小刺。
其實這有什麼關係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自由,許晝也不希望自己成為草木皆兵的那種人。
但他清楚自己一向缺少安全感,而文懷君對他來說明顯不是一個安全的選項。
文懷君家世顯赫,生活順遂,他之後要繼承家業,要西裝革履,會飛遍全球叱吒商界,大學隻不過是他的一個小水池,小水池不會困住一條龍。
許晝對他來說算什麼呢?可能隻是水池裏的一條小魚罷了。
文懷君可以接觸到太多男生、女生,他們比許晝更聰明、更漂亮更帥、更門當戶對,而隻是恰好陳靜淑被自己看到了而已,更多的其他人,許晝甚至連見他們的機會都沒有。
陳靜淑和許晝不同,她的父親是高校教授,她和文懷君共享物理研究的快樂,她溫柔漂亮,是人人都會喜歡的那種女孩,包括文懷君。
許晝知道對好朋友和男朋友進行這樣的揣度是非常不尊重人的,但是他克製不住,他的腦子裏不斷地蔓延出新的可能性,新的猜測,那些東西糟糕地攪成一團。
太陽已經完全升上了天空,陽光透過窗戶照進文懷君的房間。
文懷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去廚房做早餐了,許晝則坐在桌邊,眼睛幹澀難耐。
那些猜測好像都在文懷君說出的“我愛的人不在了”和“每一天我都在想為什麼沒能救她”這兩句話裏塵埃落定。
但即使沒有落定,許晝也厭倦了這種不斷猜測的感覺。
再說,早在十五年前他們就分手了,許晝沒有任何立場詢問文懷君。
陳靜淑早已離開了,很多事情也麵目全非,許晝不可以拉著別人和他一起沉入過往的泥潭。
文懷君煎了蛋,用麵包夾著蔬菜做了簡單的三明治,又往桌上擺了兩杯牛奶。
“來吃吧。”文懷君喚他。
“別難受了,小淑也希望你能開開心心的。”
許晝放下手機,看著健康美味的早餐,對文懷君說了聲“抱歉”。
“我把這台手機、那次的中餐和咖啡的錢都轉給你了,微信。”
許晝站起身,垂著眼睛不抬頭。
“謝謝你,我過幾天就準備去學校了。”
文懷君皺起眉,眸間聚集著火焰,他拉住了許晝。
“許晝,你在說什麼?”
“文懷君,”許晝覺得有些冷,扣緊了衣服,“我就是覺得好累。”
“祝你們研究順利。”許晝說完這句話,就開門離開了。
屋裏的男人擰著眉,沉默地拿開了三明治最上麵的那片麵包,一隻小巧精致的沉香吊墜躺在青翠的生菜葉片上,散發著柔美古拙的光。
許晝最喜歡木頭製的小玩意兒,他應該也會喜歡這個。
文懷君本來想著,等許晝發現了吊墜,就說自己要追他。
他現在比十五年前擁有了更多更多的底氣和實力,文懷君想,自己這次可以照顧好許晝。
但許晝把錢都還給了他,之前那些小心思全被他看穿。
文懷君寧願藕斷絲連,也不想兩不相欠。
太陽恒定地掛在空中,雲朵卻移動得很快,它們追逐著,把太陽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