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她差點忘記,阿諾德正是平民窟出身,這兩名小姐的話,也許剛剛好戳中了他心底的軟肋。
她突然感覺這條被自己撿到的小狗,好像有點不經逗。
這一片的明媚鮮花早已經被琳娜欣賞完畢,可她卻停留在原地,遲遲沒有離開。但作為此刻地位最為高尚的人,所有人都必須一聲不吭,觀察著她的臉色。
很快,站在對麵的那兩位小姐就看到她身後,麵色凝重且極度繃緊的阿諾德。
“歐我的天呐,琳娜小姐,請無比原諒我的粗魯,可您執事的表情,總讓我覺得恐懼。”
瞬間,阿諾德再次成為了眾矢之的。
不僅是初次見麵的貴族小姐還有她們的隨行仆從,就連諾瑪與伊蒂她們,都紛紛往他身上投去了質疑的打量。
那些本就看他不順眼的護衛,這時仿佛找到了發泄的機會,走上前恨不得將阿諾德拉到一邊來上一番教訓。
然而阿諾德並非什麼善類,他曾在虛弱之時,以一己之力打傷四五名護衛。這就表明,護衛的那些動作對他來說,充其量是小打小鬧。
很快,隨著諾瑪將阿諾德的身份來曆道出,人們的注意力不再投放到皇家花園那美麗妖豔的鮮花上,也不再投向遠處,幻想且憧憬著海對岸的國度。
他們開始對阿諾德、對平民、還有那些喪生於黑玫瑰之夜的不幸者嘲諷。
琳娜本該,且她擁有直接阻止這一切的能力,可是現在的她卻選擇用沉默來對待。
轉過身,琳娜麵向了那片廣闊的海域。
假裝什麼也聽不見,她靜靜地看著那片望不著邊際線的海。
在哈金斯王國,在麵對一切事情上,貴族永遠擁有著絕對的話語權。即便護衛、侍女們曾經擁有過平民的身份,可現在的他們能夠躲藏在貴族的身後,假借著那份不屬於自己的高貴咄咄逼人。
耳旁那些針對阿諾德的話語一下又一下地飄過,一直到琳娜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才逐漸停下。
旁人感覺到了琳娜的無聊後紛紛噤聲,眼裏帶著些許驚恐。
畢竟這位奧克萊德家以驕縱出名的大小姐,如果不襯她的心意,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剛才被他們用利器攻擊的阿諾德,則依舊站在她的身後,一動不動。從背影看,會誤以為他是木訥的;可隻有在正麵,看到那雙桀驁不馴的鷹眼,才能感覺到這個男人渾身上下的那一股,與身份截然不同的傲氣。
琳娜揉了下眼,雙眼因為陽光的照耀而迷離著。阿諾德見狀,立刻舉著那把遮陽傘走上前。
於是,所有人都看到那位脾氣古怪的大小姐,對著剛才被他們毫無下限地羞、辱的男人燦爛一笑。
……
剛才的高傲,恰好被琳娜的笑分散、溶解,隨後一點點地彙聚,結合為無地自容。
隨手折下一朵伸開的薔薇,她湊到鼻間輕輕一嗅,接著緩慢卻不失優雅地來到那兩位小姐跟前。
“剛才聽見你們在說鬧事的平民……”
說這話時,琳娜特意停頓片刻。
那兩人感覺莫名其妙,卻不敢多說什麼,互相對視眼後一齊點頭。
琳娜把玩著那朵花,一直到花瓣開始泛蔫,才漫不經心地開口:“可以告訴我他們鬧事的地點嗎?”話音落下,她居然忍不住笑了起來。“請不要感到奇怪,我隻是擔心他們會影響到我的休息。”
奧克萊德莊園與平民區僅僅隻隔著一條薩羅揚河,她說的的確可能發生。
“我聽說的……大概是在西南角,琳娜小姐。”其中一人支支吾吾地回答。
看著她們的模樣,琳娜沒有意料之中的生氣,隻是淺淡一笑:“我知道了。”
之後,她沒有繼續在黯淡無色的皇家花園停留,很快踏上了回程的馬車。
不同的是,這次琳娜屏退了諾瑪與伊蒂,並命令阿諾德一道上車。
兩名女仆滿臉都是不解,可什麼也不敢說。
阿諾德陰沉著一張臉,依舊還是老樣子,隻是現在的他,似乎少了那一股反抗的勁道。
琳娜靠在車窗邊,行為舉止萬分優雅地整理了下頭發,然後轉頭看向男人。
他隨意且毫無顧忌地坐在門旁,手臂搭著膝蓋,修長的手指隨著馬車的晃動,在琳娜的裙角投下陰影。
此刻碎發垂下,遮擋住阿諾德的全部視線。
琳娜能夠從他的渾身上下,感覺到現在微乎其微的落寞。
“阿諾德。”她開口,叫了他的名字。
男人應聲從凝固裏回歸,視線也逐漸由無光,轉變成為淡漠,隻是還是抬起看向了她。
琳娜紅唇一勾,豔麗的笑迎著他的目光釋放。
“你好一點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