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提了,上個夜班急診送上來一大叔,說是酒後嘔血,死活要住院,吵著鬧著說自己是市長的親戚。”講到這裏,循蹈翻了個白眼,“從急診嚷嚷到病房,威脅說敢收他錢就要我們吃不了兜著走。我和護士根本摁不住他,抽個血把護士差點搞傷了。結果我送檢嘔吐物,哪有血啊!給了醒酒治療,折騰一晚上,早上拍拍屁股出院了,一分錢沒交。”循蹈也是牢騷滿腹。
“哎!太難了!”兩人搖著頭異口同聲。
周莫爾笑而不語,津津樂道地聽她們訴說“嚐盡人間百態,看透人情冷暖”的醫院故事,他覺得無比有趣。
牆上的呼叫器傳來護士的聲音,“循蹈,來活了,急診入院。”
“好,馬上來!”
循蹈走到周莫爾麵前,抱歉地笑道:“謝謝啦!吃完你就送隋妍回去吧,我估計沒時間陪你們了。”
“你吃飽了嗎?”周莫爾站起來,手不安分地撫了撫循蹈的頭發,被循蹈一把擋掉。
“嗯!如果有剩的,我和護士們空了再來吃。”說完,便急匆匆地走出門去。
思前想後、自作主張,來到醫院想看看小蹈,一起吃飯聊聊天,或者就在一旁默默地陪她一會兒,沒想到最後竟成了這樣的組合。
房間裏隻剩周和二人,周莫爾慶幸值班室裏還有電視在陪伴。
很快他開始惱火自己,因為他發現自己的尷尬很多餘,和隋妍一邊吃一邊打聽他最近的生活,稀鬆平常老友間的聊天,絲毫沒有不知所措。
他看著電視,在思考下一步。
“吃飽了,很好吃呀!你不吃嗎?”
“不了!不習慣在醫院吃飯。”周莫爾佩服自己睜眼說瞎話。
“那行,剩下這些留給循循吧!你走嗎?”
“一起走吧,我送你回去。”
“算了,太麻煩了!”
“走吧!反正我也沒事兒。”
“那好,你在樓下等我,我回科換衣服。”和隋妍眉飛色舞,跑出值班室。
周莫爾在病房的走廊上張望了一會兒,沒有看到循蹈的身影,醫生辦公室也沒見到她,可能去了病房。
周莫爾感到一陣落寞,緩緩步入電梯間,餘光似乎望見循蹈的身影在走廊飄過,趕緊回走兩步,但又不見蹤影。
乘電梯下到一樓住院部大廳,和隋妍已經等在那裏,最明顯的位置,原地靜止,周莫爾一眼便可望到。
腦中是循蹈來去一陣風,用力追尋卻捕捉不到的影子。
果然又是不平靜的夜晚,同時來了急診和平診,循蹈和護士正在處理急診時,平診的病人跑來催促。
三十多歲的男子,站在護士站前,劈頭蓋臉就責備起來。
“醫生、護士,你能不能快點給我處理!我一會兒還有事兒呢!”
也不知道他這麼晚跑來住院,後續還安排了什麼事兒!
護士從配藥室跑出來,看了看住院單——結腸息肉擇期手術,“白天通知你來住院,怎麼夜裏才來?”
“白天沒空。”他聲音洪亮,一副很有理的樣子。
循蹈經過,聞及,立刻氣不打一處來,“夜班人手少,我們隻收治急診的、非常規的,況且我現在有更急的病人在處理,你要能等就等,不能等就明天再來辦。”
“我也急啊!你什麼態度?拒收啊?”他開始找別扭。
循蹈不理他,轉身走向病房,男人疾奔兩步,擋在她前麵,“是不是不收?”眼神很凶。
循蹈盯著他,按壓怒火,“你幹什麼?剛收了急診,耽誤了你能負責不?”
男人聞言收斂了些。
“你先回病房等一等,不過今晚住下來,就不能離開病房,你想回家也好,去辦別的事兒也好,都不行,否則可能使用不了醫保。”
循蹈不能不提防病人不理智的舉動,可又不甘心有理還低頭,她轉化了矛盾的方向,也算是提醒他,這確實是醫保的政策要求。
“不能離開醫院?醫保怎麼有這破規定!”他喃喃道。
“住院的醫保病人都是這樣要求的。”循蹈繞過他,“我真的要處理病人,很急。”
“那我明天再來,真他媽的破規定。”男子跺著腳悻悻而去。
循蹈不睬他,夜班總是碰到這樣的鬧心事,通知白天來住院,非要拖到大半夜,這是住院還是住旅館?
對不起——夜班不收平診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