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頭夫人上前,忙用上好胭脂水粉並藥膏,替心誠掩飾她額頭磕傷。
心誠於悲痛中轉顧心水,帶著全身的溫柔說道:“妹妹,我能為你做的,便隻有這些了……”
心水大悲,連退兩步,於袖下握緊了手臂,向她應道:“長姐放心,若那倉央錯待你不好,我必殺回去,接你回來……”
……
送嫁隊浩浩蕩蕩帶著長姐從城門
出去,再一路延展,伸向遠方,直至看不見。
心水最怕離別,怕自己會抑製不住心底的悲傷,故而不敢跟隨車輦,隻默默立於城樓,憑欄目送她遠去。
騎馬慢行的顧颯與寧王一起,負責送嫁,他遠遠地跟在了車輦的後麵,經過城樓時,一眼便看到了那立在城樓上的俏麗身影。
粉色衣裙,長白幃帽,一動不動,立在風中,俯視著樓下遠去的車馬。
她太瘦了,像是一陣風就能將她吹跑,他看不見她的容顏,卻依然能感覺到她纖細身子下,爆發出來的堅毅決絕。
也是一個性子剛烈的女子。
那一瞬,不知是陽光閃到了眼睛,還是眼花了,顧颯仿佛看到了自己最心愛的女子。
他垂首揉了揉眼睛,看清是心水公主,內心裏莫名出現了一絲惆悵,此心水非彼心水,同名不同人,他心愛的女子,無人可替啊……
顧颯回神,再不看樓上之人,以靴觸馬,飛奔而去。
春日裏,萬紫千紅,鶯飛草長,淺草沒過馬蹄,年輕男子騎於馬上,策馬奔騰,引來無數女眷的綣繾目光。
……
是夜,大軍營帳,一個眉清目秀,身子靈巧的青年小兵哥兒,嘴角上揚,跳躍著腳步,鑽進了顧颯營帳。
昏黃的燭光下,剛剛沐浴完的顧颯應聲而出,邊走邊係著腰間束帶,胸膛上尤掛著清新水珠。
青年小兵哥兒歡快地湊到他身邊,在他結實的腹肌上掐了一把,圖了個手歡。
顧颯利索轉身,避開了他的毛手毛腳。
青年小哥兒假裝很誇張地大吼一句,“顧颯,你肌肉這麼結實,你未來媳婦兒定要愛死啦!”
顧颯不理他,直奔主題,伸手到青年小哥兒麵前,挑眉問道:“我要的東西呢?”
青年小哥兒卻是不慌不忙拍了拍胸脯,慢悠悠也伸出手,比劃了個要錢的手勢,“江湖道義,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顧颯無奈看著自己的這個發小,忍不住一腳踢向他的屁股,而後從案桌上隨手摸了幾粒碎銀扔給他,催促道:“徐耀,你給我快點……”
徐耀得了銀子,心滿意足從懷中掏出
一本冊子扔給他。
顧颯舉手接了,迫不及待就著昏黃燭光翻閱起來。
徐耀邊嚼花生米,邊連連搖頭,在他麵前坐下,麵帶八卦,揶揄道:“兄弟,京師所有花樓姑娘的名字都在這冊子上了,為了你,我可是丟盡老臉,就差被人罵色狼了。”
“嗯,辛苦……”顧颯頭不抬,隨手又扔了幾粒碎銀給他,“你走吧。”
徐耀瞧出了他的敷衍,心下憤憤,又道:“顧颯,你是不是有特殊癖好啊?年紀輕輕,學什麼不好,學花花公子挑姑娘,要這麼多姑娘,你受得了嗎?”
顧颯抬頭瞥徐耀一眼,目光犀利,猶如餓狼。
徐耀太了解他脾氣了,知道他若是再廢話,準得挨有著“鐵麵玉郎”之稱的顧颯揍,於是很是識趣兒地提著銀子滾出了營帳。
夜色籠罩,風吹千裏麥田,蛙聲一片。
營帳燈燭下,顧颯卻是眉頭緊蹙,他翻遍了名冊,都沒有找到和心水名字一樣的,哪怕是接近的,都沒有。
茫茫人海,尋一個人是那樣的困難,可是再難也要找下去。
顧颯提筆,又從名冊裏將比他大三歲之人一一選出。
他揣摩,上一世她死後三年,他追隨她而去,若是重新再世為人,她理應比他大三歲才對。
他想定了,待送嫁後再回京師,他便按著名冊,一個個去見見。
天大,地大,他不信找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