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轉,好似光影回倒,夢裏好像也曾如此過。

這樣的變化使她很不適應,她的發絲兒落了他一臉,他在她的淩亂發絲兒下心滿意足仰首閉眼。

心水猛地想起曾經午夜夢裏的情形,她將夢中人挾持在手下,騎坐在他身上,不許他亂動。

他卻嬉笑著以手不停地撓她的癢癢,她左閃右躲,終於揪住了夢中人的兩耳。

她氣喘籲籲逼問他:“說,我是不是你最愛的人?你是不是隻鍾情於我一個?無論是你的心,還是你這鐵打的身子,你永遠都不會背叛我。”

“是,我會給你備十裏紅妝,會騎著高頭大白馬,大搖大擺,敲鑼打滾,以媒婆開道,許迎親隊伍一路發糖,再以八抬大轎,聘你進門,做我將軍府的士母,我的夫人,我孩子的親娘,我唯一的女人。”

“嗤,我才不信你,床榻上的話又豈能當真,你不過是看中了我的美色,想要哄騙我與你一晌貪歡,做那床榻上的歡好之事。”彼時心水一壁說,一壁假意不看他,其實心底卻是擔憂至極,夢裏的自己好像很謙卑。

“不,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說過會娶你,便會真的娶你,我既要了你,便要對你負責到底。”夢中人信誓旦旦道。

“切,誰要你負責。”

女人啊,向來口是心非,其實在說這話時,心水想自己卻是歡心極了。

“哦,不,是你要了我,你要對我負責。”夢中人嬉笑著說道,“夫人在上,請受我一拜。”

“這還差不多,此刻我在上,你在下,你若騙我,我就直接一口咬掉你的心。”夢裏心水說道。

“我就在這裏,你來咬看看,看看我的心裏是不是隻有一個你。”夢中人湊身向前。

心水存心與他戲弄,也毫不猶豫一口咬了下去,果然是火紅的心。

恍恍惚惚,心水按了按自己腦門兒,感覺還似在夢裏,但又好像不是,她遲疑,略一垂首,也如夢裏般,直接對著他心口咬了下去。

“嘶。”細碎的疼痛從心口蕩漾開來,使得顧颯下意識倒吸了一口涼氣。

而身上之人卻是砸吧砸吧了嘴巴,似在回味剛才的感覺,他不敢動,靜待許久,方才聽到她幽幽地說了一句,“你騙我,你的心是鹹的,你並不愛我。”

這話說得顧颯簡直是哭笑不得,他輕輕地喚她:“心兒。”

“心兒,心兒,心兒”夢裏人也是這麼喚她的,但她自始至終都看不清他的臉,她越是急切地想要知道他是誰,他的臉就越發的模糊。

心水感覺頭昏欲裂,腦殼兒昏昏沉沉,意識愈發恍惚,她遲疑著按住了額頭,低低呢喃,“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真的愛我嗎?為何每次想到你,我都會如此難受?”

原本還蕩漾在蜷繾情緒裏的顧颯聞言怔了怔,連忙睜眼,一絲稀薄的月色從大帳頂滲下,他看到她緊蹙著眉頭,眉心中隱約有著難以掩蓋的悲痛,而麵上卻是不正常的潮紅。

他瞬間心驚,忙抬臂撫上她的額頭,這才發覺她竟開始發起了高燒。

“顧颯,我好冷。”心水一壁說,一壁緊緊擁住他。

她身上的香味充盈著他的鼻息,令顧颯心慌,但更令他意亂的卻是她冰涼的手腳,他想起初進營帳時她在燈下看書的情形,風吹過她的發,她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那時候就著涼了吧。

還是,更早?

聽阿顏說,她常常會在天黑後等他,所以忙完公務能回來時,他都會盡力趕回來,就是不想讓她等太久,可到底還是沒照顧好她。

兵營裏物資缺乏,且因著與金國人的這場拉鋸戰拖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了,更兼風雪天氣,前陣子兵營裏發燒之人尤其多,藥物已經全部用完。

此刻風大雪大,李謹又不在營中,荒天雪地到哪裏去尋藥?

“冷,抱抱我。”心水頭痛欲裂,隻覺周身寒涼,於是更往顧颯懷中躲去。

北風呼嘯吹得大帳嘩嘩作響,是雪下得更大了。

顧颯想了想,果斷起身脫去了身上衣衫並將它們盡數蓋到了心水身上,而後以身抱著她,將她完完全全護到了自己懷中。

許是感覺到了一絲暖意,漸漸地,懷中之人終於安靜了下來,更拉過他手臂,靜靜地枕到了顧颯臂彎上。

翌日,天光大亮,卻是天放晴了。

心水昏昏沉沉從夢中醒來,一睜眼便看到枕邊的顧颯,他離她是如此的近,以至於她著實被嚇了一大跳。

她想起昨夜臨睡前的情形,她依稀記得自己好像發燒了,她記得他說床小來著,可是後來呢?

心水下意識掀開被子,一下子驚叫出聲。

被褥裏光著的顧颯迷迷糊糊睜開眼,可僅僅是一瞬,他還沒來得及看清,便聽到了一聲清脆的巴掌聲,緊接著便是心水的嗬斥,“顧颯,昨夜你對我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