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頭瞬間蹙起,她向來不懂得怎麼照顧自己,這樣寒的天,涼氣從腳底滲入,身子怎麼可能好?
她又怎麼能讓他放心?
“我錯了,我這就回去,不過你得隨我一起……”心水瞧他神色不對,連忙討饒。
小小女子很能察言觀色,又善解人意,知道他不悅,便立馬討好他,她正是他藏於心底的最愛的姑娘啊。
上一世,他錯過她太多。
這一世,本想彌補,可是這副身子還能扛多久呢?
倉央錯下的毒李謹已經查出來了,這毒有個好聽的名字“無憂草”,可下毒之人都叫它“鬼見喜”,為何得此名?
隻因無藥可救,無醫可解,中毒之人隻會眼睜睜看著自己慢慢衰竭,而後帶著不舍不甘數著日子離世。
想來,他的時間也不多了。
怎麼可以這樣?他不甘心啊。前世今生,他是不是都要辜負她了?
陪伴是最長情的承諾,無論是上一世,還是今生今世,其實她最想要的從不是雍容華貴,錦衣玉食,她所求左不過是能有人與她一起,晨看朝霞,暮看夕陽,朝朝暮暮,相伴相依。
可是,這最簡單的要求,他竟都不曾能夠給她。他還憑什麼說自己愛她?
思及此,顧颯隻覺心頭如受重擊,翻江倒海的痛意更是瞬間侵入全身,天旋地轉間,他一把抓過心水手腕,竭力說出了一句,“心兒,若我不在,你要學會照顧好自己……”
上一世,他鬆了她的手,這一世,他不想也不願,他想牢牢地抓住她,直到天荒地老。
……
若我不在,你要學會照顧好自己。
這句話是在哪裏聽過的?怎麼這麼熟悉?
燈燭下,心水半趴在顧颯床邊,一手被顧颯抓著,一手半托著腦袋細細地想著。
白日裏,起先他說這話時,她隻覺心口忽然疼了一下,這種疼從她開始夢見那個年輕將軍時她便深有體會,可是今日為何又會如此?甚至這種情緒更是影響了她一整日。
對此,心水百思不得其解,但她也更加確定,眼前的顧颯,絕對不是她夢裏的那個將軍。
夢裏的那個人壓根不管她,她哭得撕心裂肺,可是他完全不曾理她。
而眼前的顧颯,真的是滿心滿眼裏都是她。
從早晨說完這句話後,他便暈倒了,並整整昏睡了一整日,藥喂不進,水喝不了,嘴皮子更是幹得裂開了口子,可縱是如此,他都不曾肯鬆過她的手腕,好似怕她走丟一般。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的臉也紅了一整日。
初時他暈倒,她連忙喚士兵們來幫她將他扶進營帳,她本想掙開他,可無奈他抓得太緊了,她竟怎麼都掙脫不開。
後來,士兵們見她分得艱難,也想要過來幫她,他們掰他手指,想著他在病中,手指定當沒什麼力氣的,可無論他們怎麼使力,他抓著她竟是紋絲不動。
再後來,實在無法,眾人隻得放棄,心水無奈,於是也隻能一壁臉紅,一壁任由他一直抓著自己。
可是這情形,多少有點曖昧的意思,私下裏還好,但在人前,哎……
如此可見,顧颯一定是對自己用情至深的吧?自己病成這樣仍不忘了她,可不就是愛她愛到了骨子裏?
對,這樣的顧颯,更不可能是她夢裏那個無情無義的將軍。
他待她那般好,百依百順,她早該認真待他的啊。現在會不會晚了?他身上的毒該怎麼辦?如何解?
寒風吹進營帳,帳內燈燭隨之劇烈地搖晃起來,擔心顧颯會著涼,心水連忙起身想要幫他掖一掖被褥,誰知剛剛起身還未站穩,便覺一隻大手從她腰間橫穿而過。
“你醒了?”彼時,她半撐在他頭頂,俯視著他,對於他的醒來,她又驚又喜。
昏睡一整日,全身的力氣似乎都被抽走了,明明想要睜眼,可剛剛張開眼皮便又覺天地顛倒,昏天暗地。
自己還能有多少可以陪伴她的時間,若是上天不給機會了,那下輩子還有再見的可能嗎?
一時間,顧颯隻覺心緒紛紛,更著意握緊了心水手腕。
手腕被握得生疼,可是也奇怪了,他越是握緊她,心水覺得她越是安心。
她看到他睜開的眼睛又一次合上,連忙著急喚他,“顧颯,顧颯,你不能扔下我啊顧颯……”
女子聲音焦急,一聲一聲縈繞在耳畔,亦如上世她跳城樓那日,帶著絕望。
不行,前世對不起她,今世絕不能夠,縱是拚盡性命,也要給她一個圓滿的結局。
迷蒙中,顧颯強迫自己咬住了自己舌尖,痛意傳來,迫使他再一次睜眼並擠出一絲笑容,“我哪能那麼容易死……我還要和你生三四個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