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不懂,隻恨母親心狠,後來直至出了將軍府,墜了城樓,都不曾回百花樓瞧瞧過。
現在想起來,才明白原來並不是當年她領悟的那個意思,母親不要與她來往聯係,定是早就明白了將軍府深宅大院的厲害,害怕自己的身份給孩子丟臉,如此才讓她不要認她這個母親。
可惜啊,她當年不懂,竟會錯了意,也不知當年她是有多傷心。
每每想起,心水隻覺心頭悶痛。
心水想,她要去找許隱娘,告訴她,她知道錯了。
她拉門而出,腳步堪堪踏出門外,便看見了立在門外的頎長身影。
心水腳步頓住,恰顧颯聞聲回眸,三人視線相對。
他定定地看著她,深眸中似有千言萬語。
心水挑眉看了看高升的日頭,收回視線,並不理他,側身打算徑直從他身邊穿過。
可是,腳步還未跨出一步,他便斜了斜身子攔到了她麵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心水不耐煩地立住腳步,揚眉無聲看他。
顧颯視線落在她亮紅色的指甲上,十指白皙,指尖飽滿,不加修飾時已經瑩透如粉色蓮花,現如今染上了的大紅色,卻是更顯嫵媚妖嬈。
顧颯目光緩緩上移,從她麵上貼過的花鈿上掃過,最終落在了她的紅唇上。與指甲一樣的豔,但又多了一層別樣的旖旎。
顧颯想了想,隻想到一個字“欲”。
他的心沉了沉,她向來都是淡妝,而如今卻換了這麼豔的妝容,意欲何為?
他眼皮連著跳了跳,麵色陰沉,隻覺心口被堵得沉甸甸的,恰她又向他伸出了手來。
顧颯一愣。
心水瞧出他的怔忪,揚眉莞爾一笑,聲音清脆明亮,“客官,擋我的路,是想玩兒嗎?那先出銀子啊……出來混,總沒有吃白食的道理……”
“銀子我暫時……沒帶……”顧颯怔了怔,“你我已經拜過堂,成過親……更有了夫妻之實……”
“拜堂?成親?”心水抬頭看他,目光直視他眼睛,忽而大笑起來。
顧颯被她笑得訕訕的,臉色也跟著紅了幾分,隻囁嚅道:“心兒,我知你恨我……”
“恨你?”心水抱臂懶懶看他,“顧將軍,您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恨是一種很激烈的情緒,也要花費很多力氣的,你……都不在我心上,更不在我眼底,我為何要為你白費力氣?”
心水冷笑,“至於拜堂成親……”
心下冷意一陣高過一陣,他不如此說還好,這一提便隻覺揪著心的疼。
上一世,她也與他一起拜過天地,他對她說,終生隻她一人,要天地作證,白頭到老,永不相負。
可是,許諾的是他,背信棄義挽著宋昭陽進出將軍府的也是他。
這時候倒和她提夫妻,提情分……
心水隻覺眼眶有些濕,她默默抬頭看了看天,忍痛將淚水咽下,目光看到一青衣男子從身邊經過,於是將他一把拉住,並抬袖給他拭了拭汗。
佳人在前,美色撩人,青衣男子有些悶,又有些誠惶誠恐,頓時憋成了大紅臉,可待看清心水相貌,臉上亦隨之浮現出輕浮的笑容,更往心水身邊靠了靠。
“說及拜堂成親,若是這位爺願意出錢,我亦是願意也與他一起玩玩……小孩子過家家……大人玩情調……都不當真嘛……”心水側首對那青衣男子笑笑。
一笑嫵媚,青衣男子早就被迷得暈頭轉向,隻會跟著心水連聲道:“不,不是玩笑,隻要姑娘願意……某明媒正娶,將姑娘娶回家去也心甘情願……”
青衣男子一壁說,一壁就想來攬心水。
顧颯臉色鐵青,那青衣男子剛剛伸手,他便一把掐住了他手腕,使他動彈不得,連聲求饒。
“她也是你能碰得的?”顧颯厲聲嗬斥一句,狠狠將青衣男子甩開,“滾……”
青衣男子剛心神飄蕩,冷不丁遇到顧颯冷臉,一腔旖旎頓時煙消雲散,跌滾著連忙逃走。
“以後別這樣了,不好……”屋外廊下重回安靜,顧颯低沉著聲音說道。
心水看著那人遠去的背影,無奈聳了聳肩,默默在心底對那人說了句抱歉,她不是有意令他狼狽的。
她垂眸,顧颯影子仍在她腳下,與她的身影重疊。
心底的涼意一陣高過一陣,眼底有濕意,心底有恨氣,抹不開,化不去,更做不到似無事發生。
再抬眸,卻是嫣然一笑,含嬌帶嗔,“客官啊,你嚇跑了我的金主,你要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