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深夜, 他與她目光相對。

心水緊緊盯著顧颯手中的刀,見他遲遲不肯動手, 知他心中主意已定,麵上嘲諷更甚。

許久後她略一挑眉,從床榻上探出腳尖,緩緩站起了身子,直直地走到了他麵前。

她剛從衾被中出來,身上帶著被褥中特有的令人眷念的濕熱,暖烘烘的,又帶了點濕噠噠的,像蜜糖融化送入唇腔的感覺。

她的腳踩在了他腳麵上,她虛虛斜斜地靠到了他胸前, 與此同時她的及腰長發也一同散鋪到了他身上, 細細柔柔圈住了他的心。

香軟盈鼻, 顧颯肩膀下意識後仰, 心水順勢一臂搭於他肩頭,一臂將指尖搭在了他腕上。

她許久都不曾對他表示過這樣的親昵了,他的心裏湧起一陣悸動, 喜悅夾雜著忐忑。

“心兒……我……”此刻的她著一身輕薄的寢衣, 指上溫度透過單薄的衣衫傳到了他臂上。

顧颯滾了滾喉結, 又從喉腔裏溢出一句, “心兒, 我有罪,我知錯了,原諒我好不好?”

“有罪?”心水勾著他,語調綿軟,難得地溫柔向他, 眸中神采流動,亦如當初他與她情意正濃時的模樣,她貼於他唇邊問他,“有什麼罪?”

她的唇在他下頷唇角遊走,顧颯不由自主緊了緊擁著她的臂膀。

她察覺到他的用力,嘴角微不可察地撇了撇。

“罪一:上一世,我不應該讓你久等。罪三:我不該不解釋清楚和宋昭陽的關係。罪三:我低估了後宅陰私的厲害,害你受盡委屈。罪四:這一世,因為我的膽小怯懦,沒敢坦白……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顧颯垂眸,以下頷蹭了蹭心水額頭。

心水蹙眉,微微避開,若有似無地跟著他感歎一句,“呀,這麼多啊……”

她仍舊黏在他身上,他將她掰開一點點,認真看她。

心水笑意盈盈,借著他的力,半歪著身子仰頭瞧他。

“心兒……”顧颯呢喃,“上一世我想的是,以戰功為你求誥命,誥命加身,就沒有人敢欺負你……後來我知道自己錯了,隻有我明目張膽的嗬護,才會是你最強的依靠……”

顧颯深情說著,心水懶懶地聽著,在他目中情意濃厚時,又時不時卷過發梢,似調皮和逗笑般以發梢去掃他鼻尖。

酥酥麻麻間,顧颯忍不住去親她的額頭。

察覺到他要湊近,心水微微別過頭,巧妙地將他避了過去,反而“嗤”地輕笑出聲,原本搭於他肩頭的手更放肆地捋了捋他微微泛紅的麵龐。

她手指細細滑滑,落到臉上很癢,使他情不自禁更想擁緊她。

可就在這時,她趁他意亂情迷萬事不備,一把從他手中將刀又重新奪了回去。

仿佛是錦緞裂開了一層。

“心兒,刀給我,別傷到自己。”顧颯謹醒地說道,語調溫和,連勸帶哄,目中盡是擔憂。

“不給呢……”心水似撒嬌般輕嗔了他一聲,她抬頭看他,麵上盡是無辜,像小孩子受了委屈向大人抱怨般,撲眨著眼睛,嘴角含著委屈,“憑什麼你說的我都要聽……”

女子聲音嬌嬌柔柔,婉婉轉轉,“如果,我偏不呢……”

她抬眉看他,目中帶著一絲挑釁和對戰的意味,“顧颯颯,沒有人會一直站在原地的等你的……”

“心兒……”

她目光如炬,顧颯微微心慌。

“噓……”心水揚首,將唇遞送到他唇邊,止住他再說話。

與剛剛熾熱的溫度不同,女子唇角逐漸冰涼,顧颯微愣,眼睜睜看著她舉刀抵到了他心口。

心水輕笑,“割這裏?”

這樣的她,令他覺著心疼。

“隨你。”顧颯放低的聲音,溫柔回複。

“亦或是這裏?”刀尖下滑,抵於腰際。

顧颯的心一點點下沉,看來她是不會原諒他了。一時間,愧疚湧遍顧颯心頭。

他閉眼深呼吸,強壓下心頭的不舍,而後撫了撫她一頭的長發,輕輕落吻在她頭頂,“也可以,隻要心兒想,命都給你……”

“命?”心水忽而大笑出聲,繼而奮力展臂,一把將他推去幾步。

顧颯連著踉蹌幾步,無助地看向她,卻見她以刀尖向他,“顧颯颯,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要你的性命做什麼?我隻求與你老死不相往來,也隻求來世不再相見……”

尖刀落地,發出尖銳而刺耳的聲音,以及女子冷冷地嗬斥,“出去……”

“心兒……”顧颯定定地看著麵前的女子卷衣上榻,重新在床榻上躺下,以背朝他,冷冷一句,“罷了吧,顧將軍,你食言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再多一次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