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今日重逢,她仁至義荊
-
夜逐漸深了,王府正院。
屋子裏麵漆黑一片,隱隱飄散著濃苦的中藥味,傍晚明驪走後,裴硯禮實在捱不住難受又昏迷了過去,兩個時辰後終於再次醒過來。
他像是尚未清醒,掀開眼皮時就下意識四處看了看,察覺這是在王府,眸色中的沉色才逐漸退去。
身上像是被螞蟻啃噬的疼痛散去不少,裴硯禮從被子裏抽出手,費勁地掀開厚重的被子低頭看去。不知什麼時候那些傷口已經被包紮好,甚至換上了幹淨的衣服。
裴硯禮冷冷的環顧四周,像適才那樣再度確認無人,才扯起嘴角低低哂笑,近日的警惕性可真是越來越差了。
若是有朝一日,待他暈厥被人斃命都不知道。
撐著床榻坐起身,裴硯禮按著心口咳嗽起來,好似要將肺髒咳出來一般。
被武帝撤職沒了俸祿,府上連過冬的銀碳都沒有。
杖刑後斷了腿,武帝將他丟進獄中,原本那幾十板子於他而言並非最要緊的事。可就在獄中禁閉的那段日子,他被人下了毒,那毒裴硯禮從未見過,也能感受得出自己功力盡失。
如今一無所有,唯一真心待他的兄長離世,能救他的師父不在京城,裴硯禮差點失去活下去的念頭。
裴硯禮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眸底的紅意與水光已經被他壓了下去,全是細密的恨意。
忍著身上的疼痛掀開被子下床,還沒走幾步,骨子裏傳來的侵蝕痛感令他彎了腰重重跪在地上。裴硯禮難堪地咬緊牙齒,試圖再次站起卻又再度摔了下去。
連續的幾個動作下,包紮好的傷口滲出血跡。
見狀,裴硯禮毫無反應。
手指在地麵上觸碰到帶著涼意的物件,裴硯禮反手抓來。
窗外的月光皎潔,透著窗戶照進來落進室內,就著這點光亮,裴硯禮終於看清了掌心的東西。
那是半枚彎月形的白玉佩。
不過剛一觸碰,白玉便染上了暖意,這東西極其罕有,裴硯禮記得整個聿朝擁有這小塊東西的,唯有寄居在平遠侯府的那位薑國公主明驪。
她走時地上還沒有玉佩,看樣子後來是她又來過了?
裴硯禮微微眯眼,若是裴彧之死前他或許還會覺得,明驪是純粹好心救了他。可遭受跟隨多年的忠心奴仆背叛,裴硯禮無人可信,也誰都不信。
扯扯嘴角,他如今有何可期待。
正院的門被人重重推開,照顧他的小廝酒氣衝天的入了院子。
裴硯禮捏緊手心裏的玉佩倏地抬頭,對上了齊德的眼。
一身粗衣的齊德擰眉咒罵:“你個害人精,在獄中怎麼不直接死了呢,害得老子也得守在這裏看著你,媽的真晦氣。”
齊德是奉命來的,至於聽誰的命,無可厚非都是盯著他以免他好起來。
裴硯禮感受著掌心源源不斷傳來的溫熱,抬眼涼涼的看向齊德。
許是被這眼神惹惱,齊德上前幾步作勢就要踹他,沒想裴硯禮側身避開,齊德腳下踩空整個人往前撲去。等到他站穩,視線掃過裴硯禮手中的玉佩,眼底一亮,傾身就要去搶。
這次裴硯禮沒再忍讓,而是伸出冰涼的手掐住齊德的脖子,慢慢收緊。
“是不是我近來不動手,你便以為我能任由你揉搓了?”
裴硯禮的手指忽地有了幾分力氣,齊德的臉被掐的漲成豬肝色,他道:“乖一些,否則我今夜便送你上路。”
少年語氣森然,他明明笑著,周遭卻滿是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