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這般說,明驪才放下心來。
明驪捧著茶盞小口喝著,可能是被水氣熏紅了眼睛,明驪想起這一大家子有多好,又想起前世的結局,他忍不住輕吸了下鼻子揉眼睛。
等到情緒緩好,餘光不斷瞄向疲憊垂眸的霍原,幾番猶豫下才輕聲開口:“舅舅近日似乎很忙。”
“朝中要務多,軍營操練兵力事情瑣碎,等過幾日便好了。”霍原笑。
外頭的冷風吹開窗,霍原過去合上。
看著他的背影,明驪猶豫半晌,手指不停摩擦著茶盞,斟酌用語後小心問:“太子薨逝也已經告一段落了,如今陛下有意將重心放在那兩位王爺身上?”
“嗯。”
霍原停頓片刻,見她主動問及,想了想這並非什麼朝中機密,便多說了幾句:“長陵王瞧著並未有什麼大的改變,倒是南陽王母族魏家那邊,聽說最近按不住了。”
明驪搖搖頭,沒有什麼顧忌的直言道:“南陽王如今並非是什麼要緊事,他再如何鬧騰,魏家父子都不可能立時三刻從鎮南關回來。”
“倒是長陵王……舅舅,長陵王已然到該選正妃的年紀了。”
聿朝皇子規矩甚嚴十五即可納側妃,但正妃須得等到十八歲之後。可長陵王儼然十九卻還未有正妃,隻怕是皇後心中早有人眩
霍原詫異地扭頭看向明驪,問道:“你是如何知曉這些?竟連魏家何時回京都能猜到。”
“我若說這是我夢見的,舅舅可信?”明驪摸摸鼻子心虛道。
霍原朗聲大笑:“你跟你母妃真是一模一樣。”
明驪也跟著笑起,隻是想起前世那場陰差陽錯險些定下的另一樁婚約,她抿抿唇,實在不願這輩子好多事情重蹈前世覆轍,便認真地看向霍原。
“舅舅,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明驪頭回做這種事情,緊張的忍不住坐直身子,上半身微微前傾小聲提醒:“太子薨逝事有蹊蹺,咱們霍家眼下已成為眾矢之的,若是皇後有意以長陵王正妃這婚事招攬,舅舅可一定要仔細斟酌。”
她的眸間閃著細碎的光芒,語氣謹慎,絲毫不像他從前那個被養的嬌滴滴的外甥女。
這般做派,倒是越發有了她母妃的風範。
霍原朝中為官多年,這些自然清楚。
“這些舅舅心中都清楚,你隻需要安心做我們咱們霍家的公主就好。”心下驚歎的同時也不由欣慰,抬手撫撫她的額發,寵溺道:“阿驪,日後若是得空就常來陪舅舅說說話。”
正因為前世她隻想做個不諳世事的公主,所以才會兩眼一抹黑,到最後眼睜睜看著霍家傾覆,卻無法挽回。
但看著霍原心中有數,明驪心中又覺得尚有希望,眉眼彎彎點頭應下。
又坐了會兒才離開,等她走後,霍原站到窗前,憶及明驪適才的那番所謂夢中所見的話,也倒並非是不信明驪的分析,隻是她所說的那夢。
霍原頓了頓,無奈搖頭,到底還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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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做夢,這夜她果真被夢魘纏祝
明驪此時滿腦混沌,許多零碎記憶充斥入腦海中,瘋狂擠壓著好似快要將她的腦仁兒衝破開來。想要睜開眼,卻又像是被繩索纏繞,根本掙脫不開那束縛。
眼前的場景也像是在前世的這個時候。
與她同霍原說的不錯,呂皇後的確是有心儀的太子妃人選,那人便是霍家嫡長女霍含枝。
上輩子的明驪並不在意這些,於她而言,自己隻要聽長輩的話不惹事便好。至於其餘同自己無關的事情,明驪從不會主動打聽,也絕不會多插嘴一句。
所以那時她也隻是知曉,年三十晚,呂皇後替長陵王在武帝麵前求娶霍含枝。
而女將軍霍含枝醉心劍術,當即便無二話的辭了這事,她宛如威風凜凜的雪中孤狼,站定在宴席廳內道:“天下未平,臣無心婚嫁。”
霍含枝的手沾過鮮血,拎著長劍就敢獨身殺進敵方營帳,當年沅水河一戰,霍含枝率領三萬軍馬憑借一己之力擋住了敵方十萬大軍。
風姿卓越,堪稱京中貴女的翹楚。
背後又是平遠侯府,這樣的助力難怪呂皇後拚盡全力也要為長陵王求娶。
明驪驟然醒來。
窗外大亮,她抬手掀起額黃床幔,看見惠然悄無聲息地收拾昨日髒了的衣服時,她才低低的鬆了口氣。
明驪的腦海中不合時宜的想起,在得知霍原選擇長陵王後,霍含枝複雜的眼神與自己不小心聽來的那句話,霍含枝說:“明知呂後並非良策,父親卻寧選她都不選裴硯禮,日後霍家隻怕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