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禮的手勁很大,明驪難耐的咳了起來,她覆上裴硯禮的手腕下意識想撓他。可略一垂目,就看見裴硯禮渙散的目光中全然都是凶狠與陰鷙。

明驪被看的渾身哆嗦,脖子疼的喘不上氣,沒忍住哭出聲:“你有病嗎,鬆手礙…”

等她軟軟的出聲,裴硯禮才察覺到背光看不清的人是昨日救了他的明驪,心口一顫趕緊鬆了手,指尖蜷縮著落在被麵上。

明驪彎腰捂著喉嚨咳嗽,嚇得嗚咽:“你是瘋子嗎裴硯禮……”

聽見帶著哭腔的最後三個字,裴硯禮眉心沒忍住跳了跳,一閃而過的熟悉感讓他抓不祝

本想問句他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可明驪哭的難過,他隻好抿著唇略微不自在的問:“你來幹什麼?”

沒想到救了他後被鎖喉,這人不道歉還凶巴巴的問自己來這裏幹什麼,明驪喉嚨哽了哽,抹了把眼睛抿唇說:“我的玉佩呢,是不是在你這裏?趕緊還我。”

裴硯禮從枕頭下扯出玉佩丟進她懷裏,麵無表情道:“拿上你的東西走。”

“……”明驪掩在麵紗下的臉頰氣得鼓了又鼓,最後紅著眼睛有些口不擇言的嘀咕:“我就不該救你,真是好心沒好報。”

她邊轉身邊說,聲音不大,但是屋子空曠安靜,身後的裴硯禮聽的一清二楚。

到嘴邊的那句抱歉被他緩慢的壓了下去,少年隱在黑暗中的麵容泛上自嘲,手指捏緊被子,艱難地翻身朝裏躺著。

他猜的真是沒錯,明驪救他隻是一時好心,也或許是看在裴彧之與霍家的情分。總歸緣由都不是為他,就像救了他此時也會後悔一樣。

裴硯禮渾身難受的閉上眼,昨天半夜開始他腿上的傷就嚴重起來,不僅化了膿還引起高熱。他今天脊背發冷的躺了一整日,什麼都沒吃,想來恐怕也離死不遠了。

帶著這樣的心思昏昏沉沉的又睡了過去。

不知多久後他被院裏的腳步聲驚醒,睜開眼回頭看,窗外的天色已經不知不覺的暗下,緊接著門被打開,背著藥箱的中年男子裹著寒夜從外而來。

他剛進門就哎呦一聲,吩咐身後小廝:“快去點兩根蠟燭,怎麼這般黑。”

裴硯禮皺眉,看著慢慢朝自己走來的人不耐煩地出聲:“你誰?”

“草民是德濟堂郎中,來給王爺號脈。”

裴硯禮眯了眯眼,正欲開口就聽小廝笑著道:“王爺莫要擔心,是明驪姑娘請郎中來的,昨日咱們隨姑娘來的時候您還昏睡著。”

小廝說著話,不知從哪摸來蠟燭點燃,屋子裏亮了起來,照的他眼底也燃起光。

裴硯禮神色一怔,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那小廝。

是……明驪?

可她適才不還說後悔救了自己,怎麼轉身就給自己請了郎中來,難不成她發現對自己還另有所圖,所以才沒有放任他不管?

裴硯禮抿唇,莫名固執地認定了自己這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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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驪回府後趕緊往脖子上了層藥膏,但裴硯禮手勁大,她又皮肉嫩,留下的青紫色印子始終沒見好。

因著這事,明驪好幾日都沒出漪瀾院,生怕被人瞧見。

這日用過早飯上藥時。

惠然看見她脖子上的傷就氣不打一處來,咬牙切齒低聲道:“淮安王就是個禍害,姑娘好心好意救了他,他不感恩就不說了,竟然還出手傷您。”

那日她在院子裏守著怕有人闖進來,誰知明驪出來後就已經受了傷。

想起後麵明驪還又給裴硯禮請了郎中治病,惠然給她擦藥的動作重了些。

明驪疼的往後縮去,瞪她:“你做什麼?疼死我啦。”

惠然忿忿:“疼些才能長記性,姑娘日後可別再做那些吃力不討好的事兒了。”

“能幫他的也就這些。”明驪仰起頭乖乖任由她上藥,手指捏著溫熱的玉佩小聲說:“日後井水不犯河水,大抵也不會再見麵了。”

那日走時,明驪想起他額角的溫度,還是給裴硯禮請了郎中。

可能心有不忍,也可能是想到了前世最後看到的那個身影。

眼下不知他如何,若還活著,掐了她後又在清醒時承了她的情,倘若裴硯禮有良心,總是該愧疚些記得更清楚了吧。

明驪忍著脖子上藥膏浸入皮膚的涼意,回味著自己的小心思。

可惠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看見她惆悵片刻就又笑起來的樣子,沒忍住喊:“姑娘……”

明驪眨眼:“怎麼了?”

惠然皺著小臉,猶豫道:“淮安王如今已宛若階下囚,沒了太子殿下當靠山,連陛下都不給他顏麵。咱們還是不要插手管這麼多的好,您可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