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明驪剛一醒來就讓惠然出去了一趟。

半個時辰不到,惠然匆匆跑進主院。

明驪彎腰站在窗邊修剪著梅花枝,聽見聲音後放下小剪刀回頭問:“送出去了?”

“自然。”惠然解開披風走到她跟前來低聲道:“奴婢將信函送過去後還在那外頭盯了好一陣,果真如姑娘所言,周憧銘表妹不信,讓人套了馬車去周府了。”

明驪彎著唇笑意明媚,斟了杯熱茶塞進惠然手中:“好惠然,眼下咱們便等著吧。”

“隻用等嗎?”惠然心下不解。

明驪指尖輕輕扣了扣桌麵:“看著吧,他表妹一定會來的。”

昨日在壽安堂裏,明驪沉默許久對他們說自己有法子,霍原並不覺得她有什麼好的計謀,將信將疑的讓她說出來聽聽。

但眼下的明驪早已不是往日的她了,她重活過來,溫婉良善仍在,隻是心思卻不會再如前世那般無爭。

明驪當時直言道:“阿驪著人給周憧銘那表妹送封信,以她娘的名頭遞去。信裏頭就說趕緊入周憧銘的院子,若不然便要回老家嫁人,再給她出主意叫她親自跪在咱們府門口鬧一場,語氣強硬些,那表妹必然會來的。”

根據那幾日明驪搜刮出來的記憶,這位表妹長於鄉野,空有好皮相,內裏心機城府頗淺。

她猶記得周憧銘那位表妹算不得近親,是周憧銘母親的某位遠方堂姊妹生的女兒,她從鄉下而來,目的就是同周憧銘勾搭在一處。

縱然是個妾室,也好過在鄉野中過一輩子。

兩人廝混一年多卻還未被抬進院,娘家人給她來信詢問實屬正常。

尤其是明驪還知道,她在鄉下有位口頭定下的屠夫娃娃親,用以這個逼上一逼,周憧銘同他表妹情真意切,在即將分開的威脅下,信中所言便是唯一選擇。

縱然有人覺得這信不是從鄉下來,可來回路程也得耗費小半年,他們不會前去取證。

也正是因為這點,明驪才會篤定周憧銘會讓他表妹來。

隻不過霍原聽完這個,當即否決:“不成!若當真是鬧上門來,豈不是叫旁人看你的笑話,日後你的婚事可如何是好,總不能沒了周憧銘便不嫁人了。”

明驪心中自然是不願再嫁人的,不過這話不能當麵直言。

她笑了笑軟聲道:“這同我有何幹係,待那表妹上門來鬧時,我裝作不知情上吊一番,再讓外祖母假意被氣得暈厥過去。婚事沒定,我亦沒有私會外男偷偷定情,丟人的是周家又不是咱們,這樣周家理虧自然甘願退婚。”

沒人料想到明驪竟會有如此縝密的心思,霍原震驚極了。

她頓了頓,而後又打趣著說出最想說的話:“這樣一來不僅周家那邊欠了咱們人情,這婚事又是太後親口指定,那太後可就也欠了咱們霍家人情;二來……舅舅,眼下難道還有比這個更好的辦法嗎,總不能當真叫我嫁過去,婚宴場上再由得那兩人鬧場吧?”

廳中幾人看著明驪的眼神都有了變化,霍原不解的問:“你是如何想到這麼多的?”

明驪垂了垂眸子,笑著露出她的小虎牙:“前幾日看了這類的話本子,倒是沒想到還真會用在我自己的身上,也幸好沒為著我的事兒與周家結仇。”

霍原麵色複雜,倒是老太太神情自然,最後拍案定下這個辦法。

思及此,惠然也感慨道:“姑娘,奴婢怎麼不記得你之前看過這類型的話本子啊?”

“……那大概是我在夢裏頭看見的?”明驪無辜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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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明驪前去壽安堂陪老太太用飯。

兩人坐在案幾前,誰都沒有說話。

伺候老太太的如嬤嬤將食盒裏的飯食擺放好,正打算給老太太布菜時,她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吧,我同阿驪自己來。”

明驪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

其實有些時候,明驪對霍老太太敏銳的察覺力是有些恐慌的。

但她也的的確確是對自己最好的。

果不其然,霍老太太飯前的第一句話就是:“你近來變化很大,是發生什麼外祖母不知道的事情了嗎?”

“嗯?”明驪抓緊筷子,佯裝平靜:“外祖母這話阿驪有些聽不懂。”

霍老太太看破一切的笑了聲:“那我問你,那小畜生表妹的底細還有你前幾日救下的那少年,這都是怎麼回事?”

兩個問題直中要害,明驪緊張的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但霍老太太卻像沒事人似的,夾了塊紅豆糍粑給她,淡淡道:“你又如何知曉,寫封信那女子就能甘願上門來鬧事兒了?還有你救的那少年郎,是淮安王吧?”

霍老太太深入簡出,這些年在平遠侯府卻仍舊擁有很大的話語權。

不僅僅是因為她有個懂孝順的兒子兒媳,更是因為她總是能夠在不知不覺間,抓住風向看出問題所在並且從三言兩語中就能找出漏洞。

明驪撓了撓眉心訕笑:“原來我的建議這麼蹩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