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甥女長得實在好看,尤其這兩年身段慢慢抽條,麵上的嬰兒肥也減去不少,依稀能看出她母妃當年傾城容貌的影子。可也正是如此,京中豺狼虎豹實在多,尤其是最近明驪的改變令他不安,霍原不得不對這個外甥女上點心。

思忖片刻,他安撫道:“待到年後你就要及笄了,到了婚配的年齡,總是往出跑,若是被外男撞見壞了名聲也不是件好事兒。”

“可我本就沒打算再嫁人埃”明驪小聲嘀咕。

霍原又看了她一眼,認為自己該說的都說清楚了,揮揮手道:“你去吧。”

明驪合上門,唉聲歎氣的回到漪瀾院。

得知這消息的惠然撫掌笑起:“我就說侯爺若是知道了定然不會允許您日日去王府的,眼下終於管住您了,可真好。”

明驪神色懨懨的,抱著手爐一聲不吭。

見她這樣,惠然也沒再多說,隻在傍晚時分按照明驪的吩咐,將她做好的雞湯與酥油餅裝進食盒中,戴著帷帽去了王府。

惠然來過王府好幾回,輕車熟路的找到了裴硯禮的屋子。

在外頭敲了敲門,等到他推著輪椅過來打開門,正要說話,卻又瞧見他眼底某種莫名的神色瞬間褪去後籠上層鬱色,惠然站不穩似的往後退了一步。

“怎麼是你?”裴硯禮問。

惠然屏著呼吸把食盒遞給他,咽下口水道:“姑娘被侯爺禁足了,做了雞湯和酥油餅讓奴婢送來。”

裴硯禮聞言皺了皺眉頭,難得多問了句:“禁足?為何禁足。”

“還不是為著您日日往出跑,叫侯爺發現了。”惠然對裴硯禮無端發怵,但又為自家姑娘覺得不值,低聲抱怨:“還被侯爺罵了頓,眼下隻能在府上學規矩。”

裴硯禮眼皮輕輕跳了跳,他伸手接過沉甸甸的食盒,還未開口道謝,眼前的丫鬟就轉身顛顛跑了。

回到桌旁,將食盒裏的白色瓷盅拿出來,掀開蓋子,雞湯的熱氣與香味冒出,溢滿整個屋子。

裴硯禮捏起勺子喝了口,感覺渾身由裏到外都熱了起來。

想到剛才丫鬟說的那番話,若是往日,裴硯禮或許並不會有什麼感覺。可是眼下他已經如此落魄,多少人避如蛇蠍,竟還會有人為了他被長輩責罵後仍舊送東西過來。

這些日子的相處,裴硯禮的內心複雜又矛盾。

因為她的出現,自己身上的傷勢在痊愈,冰冷的主院雖不說回到往日,但也至少逐漸有了人氣。

明驪就像是束突然出現的光,她認認真真的對自己好,可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消失,這樣的不確定感令裴硯禮煩躁。而他心裏的那道堅硬防線甚至在左右拉扯間,似乎露出了縫隙,百般動搖下,若明驪再對自己好些,隻恐怕她就要不受控製地鑽進去。

她今日沒有再來很好,但心裏又說不上的失落。

這人就像毒藥,裴硯禮明明抗拒,卻又一次次忍不住的朝她看去。

腦袋裏被這莫名的情緒脹得生疼,院子裏的門被人撞開。

這聲響,讓裴硯禮熟悉。

他抬起頭來,齊德渾身酒氣的走進了暖意融融的主院。

齊德搖搖晃晃的靠在門上,看著不似往常那般漆黑的屋子,咧開嘴笑了聲:“往日心高氣傲的淮安王殿下這是傍上公主了,日子越過越紅火。”

裴硯禮冷眼看著他,半晌後攪了攪雞湯送進嘴裏。

雞湯鮮美,雞肉入口即化,裏麵還加了藕塊與山藥,還有他最愛吃的香菇。湯上飄著層黃澄澄的油,看著就讓人胃口大開。

齊德瞧裴硯禮絲毫不搭理自己,瞬間竄上一股火氣。

他絲毫沒忌憚前些日子裴硯禮向他出手的樣子,腳步蹣跚著走到桌旁,劈手就要去奪瓷盅。察覺到他舉動的裴硯禮忽然抬頭,藏於袖口內的匕首不知何時已經置於他脖上。

感受著冰涼的寒意,齊德的酒醒了大半:“你你你……你還不快鬆開我。”

“匕首不長眼,我想看看先割哪裏好。”裴硯禮勾起唇角,另一隻手慢慢推著輪椅,匕首也跟著挪動,一點一點刺入齊德的皮膚。

“看你這麼聽不懂我的話,那就割了耳朵怎麼樣?”

“對,手這樣賤,或者就剁了你的手?”

齊德被他雲淡風輕的語氣嚇得痛哭流涕,要不是怕匕首真的隔斷自己的脖子,隻恐怕早已經跪下求裴硯禮原諒了。鬧這出後他清醒了不少,想起上次他動手後被自己忽視,這下心中卻有了衡量。

看著他眼珠子來回轉動,裴硯禮趁其不備握著匕首的手換了位置微微用力。

匕首刺入齊德左肩,鮮血噴湧而出。

裴硯禮鬆開手,用帕子慢條斯理的擦著指上沾染的血跡,慢悠悠地說:“我不管你是誰安排過來的人,今天去回話的時候,記得幫我帶句話。”

齊德捂著傷口滑坐在地上,仰頭看他。

裴硯禮坐回原位,喝了口溫度正好的湯說:“過去有機會朝我動手時你放棄了,那今後可別怪我手軟。我就在這兒,你若有本事便來殺我,我等著你。”

窗外寒風陣陣,齊德滿頭大汗忍著疼,第一次覺得自己看錯了麵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