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宮。

幽靜大殿內矮幾上飄起嫋嫋煙霧,雍容華貴的女人身著鳳袍,端坐在軟榻上,手執茶盞緩慢地拂動著水麵浮起的茶葉,神色淡淡。

宮殿內跪著一男子,低著頭身型隱隱在顫抖。

若是仔細看,必定能認出那人就是照看裴硯禮的齊德,而他的腳邊,滿地都是碎瓷片。

“不是讓你盯著他,那傷勢為何會好起來1上位錦袍男子麵容泛著怒意,手指緊緊攥著扶手怒不可遏:“本王看你同他蛇鼠一窩,想來前些日子的那話也都是隨意撿來敷衍本王與母後的吧。”

齊德將腦袋埋得更低,渾身抖的宛若篩子:“殿下恕罪,奴才真不是淮安王的人……”他頭發裏麵夾雜著的汗順著鬢角滑落,咽下口水道:“不過最近……的確是有人在偷偷照顧他。”

長陵王裴岑遠擰緊眉:“是何人?”

“平遠侯府四姑娘。”

裴岑遠下意識偏頭看了眼婦人,詢問道:“母後,這……”

呂皇後放下茶盞,接過身側婢女遞來的手帕撚了撚嘴角,語調冷漠道:“有多久了?”

“約莫……小半月了,從上次淮安王被她從酒樓救出來後,兩人便開始有來往了。”齊德伏在地上的手微微蜷縮,屏著呼吸道:“不過最近幾日不知為何,明姑娘似乎沒再來過,但吃食仍舊送著。”

呂皇後保養得宜的麵上毫無感情,冷冷覷著他道:“無用的東西,早知如此為何不動手?”

齊德敢怒不敢言,隻能辯解道:“可是留他一命是殿下……”

“混賬!你竟敢汙蔑本王。”裴岑遠揚手便是手邊的香爐,砸在齊德身上,聽聞他的求饒,裴岑遠平緩情緒後才道:“裴硯禮既然這樣說了,那便動手吧。”

齊德忍著肩膀疊加的劇痛抬起頭:“殿下?”

“本王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若是除不掉裴硯禮,你就提著你的人頭來見握。”裴岑遠眼神陰戾,俊秀的麵容泛著與他平日溫和有禮的形象絲毫不符的神情。

齊德連聲道謝,而後起身退出了宮殿。

宮內,呂皇後將幹淨帕子遞給裴岑遠,麵色不虞:“一個將死之人值得你動這麼大的氣嗎?眼下緊要關頭,還不如好好想想正妃之事。”

“母後何意?”裴岑遠隨口問。

呂皇後眯了眯眼睛,染著丹蔻的纖纖玉指抵著下巴道:“霍家那位長女,今年已經十七了吧。”

“母後的意思是?讓兒臣娶霍含枝?”裴岑遠腦海中浮現出那張過分美豔的臉,以及她常年冷淡的模樣,轉念思及霍家皺眉道:“太子才剛薨逝,霍家不會輕易站隊的吧?”

呂皇後輕笑:“是啊,可眼下太子最看重的裴硯禮已經倒下了。”

“遠兒,難不成霍家日後不再參與黨爭,或者逆了你父皇的心意將裴硯禮重新扶起?你要知道,你父皇丟棄的棋子可從來都沒有再撿起的習慣。”

殿內暖意融融,裴岑遠抿了抿唇:“可霍含枝她……”

“霍含枝是陛下親封的舞陽將軍,又是霍家嫡長女,你若將她拿捏在手心。”呂皇後垂眸擺弄了幾下裙擺,嘴角的笑愈發有深意,“那可就不隻是一個平遠侯府了。”

裴岑遠自然明白呂皇後的意思,霍老夫人的娘家清貴,從未參與過黨爭。侯夫人方氏的娘家兄長,是當今的禮部尚書,何況那位明四姑娘,身後還有偌大的薑國。

這對他而言都是令人著迷的吸引力,但想到明驪,兩兩對比後裴岑遠忍不住道:“霍含枝年紀輕輕就手握重權,怕是不好拿捏,況且母後可別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