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棠看著呆呆的姑娘,笑道:“姑娘,您是不是餓了,吃點東西吧?”
吃什麼東西?她不是死了嗎?陰曹地府合著還包飯食和住宿?
阮綰看著青棠輕車熟路的模樣,好像已經習慣了地府的生活,隻覺得她可憐,鼻子一酸,抱著人就哭了起來。
少女哭聲淒慘,帶著無盡的不甘和痛楚,青棠看著自家小姐像是哭喪一般,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急急道:“姑娘,今日是您的大喜之日,您就算心裏不情願,也別哭得如此大聲,被人聽去不利於您的名聲啊1
阮綰被青棠捂著嘴鼻,隻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她發現就算是青棠死了,也還是像個老媽子絮絮叨叨,力氣依舊大如牛。
“瓦不胡,你鬆叟。”她扒拉著青棠的手,費力說道。
然而話音一落,她就驚了,她不是被灌了啞藥嗎?她又哼哼了幾聲,果然能說話,不對勁,這周圍的一切都不對勁,這一切看著不像是夢。
青棠說這是她的大喜之日,可她的大喜之日已經過了五年,阮綰像是想到什麼,一把推開青棠的手,抬起手胡亂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朝著門口走去。
她掀開門簾,大風攜裹著雨水撲頭蓋麵砸來,涼意刺骨,她閉著眼任由雨水打在臉上,她記得成親那日,的確有這麼一場雨,如今重新感受,竟這般真實。
此時身後的青棠走上來,看著自家小姐髒兮兮的小臉,胭脂水粉早就暈開,瞧著像個唱戲的,她無奈道:“姑娘,趕緊進來吧,若淋了雨,可又要生病了。”
阮綰聞得“淋雨”二字,猛然睜眼,便看到一個身穿喜服的男人跪在雨中,剛好男人此刻抬眼,對上她的目光,冰冷淡漠,不含絲毫情感,像是打量死人一樣看著她,同她臨死前,看到的目光一樣真切。
她收回目光,隻覺得背後發毛,原本模糊的景象,也漸漸清晰,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痛得驚叫出聲,這不是夢!
她竟然回到了成親這一夜!她為何回到成親這一夜?為何不是更早一些?難道是因為自己前世罪孽深重,今生是來彌補錯誤的麼?
阮綰思緒紛亂,她想起前世,自己貌似往男人心窩子踹了一腳,這一腳的殺傷力看著不大,但是前世她讓男人跪了好幾個時辰,最後差點將人害死了。
前世由於自己任性妄為,沈彥愷的身體自成親這一夜落下病根,而且第二日她因為這件事還同他的妹妹起了爭執。
從那以後,她處處針對自己,不給自己好臉色,鬧得雞犬不寧,可謂令人頭大。
“姑娘,您怎麼了?”一旁的青棠看著神神叨叨的姑娘,以為她是受了打擊才變得如此。
不妙,不妙,阮綰悔得腸子都青了,她如今已經被家族拋棄,曾經在意之人又是山中狼,眼前人前世好歹還將她從虎口救出來,她萬不能這樣對他。
阮綰提著裙擺連忙朝著男人跑去,誰知腳下打滑,這就直直跪了下去,隻聽得衣物摩擦地麵的聲音,加上地麵濕滑。
她以跪著的姿勢滑到了男人麵前,加上她的臉瞧著極為駭人,將男人驚得眉頭微挑,像是不明阮綰此舉何意。
沈彥愷鳳目微眯,唇邊勾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道:“阮小姐,莫不是又想出別的招為難沈某。”
阮綰此刻隻想死去,這真是出了一個笑掉大牙的糗態,還當著她這個前夫的麵,假如能重新來過,她寧願下地獄。
她心裏欲哭無淚,忍著膝蓋的錐心之痛,麵上幹笑道:“夫、夫君這是什麼話,我隻是擔心夫君身體,天冷地涼,你起來吧。”
男人居高臨下看著少女軟軟叫著自己夫君,好像方才那腳不是她踢的,這小丫頭怎麼有兩幅麵孔?
他收回目光,壓根沒有半分不滿,語氣平平道:“沈某不敢。”
阮綰看著男人順從的模樣,知道她並非麵上這般溫和,他可是年紀輕輕就成了當朝宰相的人,表麵溫和,背後插刀,乃是常事。
可如今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阮綰看著越下越大的雨,忍著膝蓋處的痛意,費力抬起手,討好般為他擋雨,腦子一熱道:“你……你若不起,今日就別想上榻……”
語落驚人,男人挑眉,狹長鳳目閃過深意,他低頭看著少女亮晶晶的眸子,瞧著風一吹就倒了的瘦弱小身板。
明明她自己都站不穩,還想著給他遮雨,相比於方才少女的囂張跋扈,如今看著倒是順眼些。
阮綰看著男人晦暗不明的目光,整顆心好似立在針尖上,她雖然不過說說而已,男人肯定也不會當真,但她還是害怕男人拒絕自己。
過了好一會兒,阮綰抬著的手臂已經酸軟無力,她都快懷疑男人是不是故意為難自己了,便看到男人頷首,起身,徑直朝著門口走去。
阮綰呆呆看著男人的背影,扶著青棠的手起身,艱難跟上去,心裏哀嚎一聲:不,你可以拒絕!
她不是這個意思!他完全可以拒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