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表哥(1 / 2)

回家路上,紀明夷有些沉默。

小柔給她撐著傘,訝道:“姑娘也覺得四殿下太過冒失麼?”

照她看姑娘並非這樣斤斤計較之人,往常每每往集市去,為姑娘傾倒的男子多如過江之鯽,姑娘也隻一笑而過。

四殿下已經算很有禮貌了。

紀明夷搖頭,“不關他的事。”

是她發覺尚未能對陸斐完全忘懷,盡管麵上毫無波瀾,可當陸斐提及指婚的刹那,她心頭仍不可遏製的悸動了一下。

但,這不是什麼大事,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且到底相處了半輩子的。

越是沉重的傷口越需要時間愈合,至少她不會在同個地方跌倒兩次。

紀明夷直起脊背,陸斐的脾氣她了解,並非強取豪奪之輩,隻要自己穩得住,想必他不敢胡來。

何況,也不過是圖一時的新鮮,她若真信了他,那才叫傻子哩。

因這幾日紀存周流連在外,府裏終日門可羅雀,然而主仆倆走上前時,卻看到階下停駐著一輛翠帷青綢車。

小柔訝道:“莫非來了稀客?”

進去便知分曉,連老太太都罕見地離了壽安堂,出來接待客人。花廳裏珠圍翠繞,笑語喧闐。

紀明夷望著正中央那個青布直裰的高挑身影,搞不清楚狀況。

那年輕男子局促轉身,靦腆喚道:“表妹。”

紀明夷恍然,“許表哥!”

原來這位便是許老夫人娘家子侄,表字從溫的便是,幼時常來造訪,兩家好得跟一家似的,後來許老爺放外任去了揚州,漸漸才生疏起來。

“你表叔父剛升了工部侍郎,攜闔家老小來京中定居,因舟車勞頓,便讓阿溫先來打聲招呼。”無怪乎老夫人笑逐顏開,她在這府裏跟個孤寡似的,好容易能跟娘家人團聚,自然喜不自勝。

紀明夷也發自肺腑替他高興,“那便恭喜表哥了。”

上輩子因早早嫁進皇子府,沒來得及道賀,這回想必能喝杯喬遷酒。

她跟許從溫一向交情不錯,這位表哥雖比她們年長兩歲,卻跟女孩兒一般羞怯可愛,總是細聲細氣,聲如蚊呐,那時眾姊妹還想給他塗點胭脂再梳兩個丫髻呢,還是祖母憐惜侄孫臉皮薄,好容易製住了。

想起來紀明夷頗覺汗顏,她怎麼那麼會胡鬧?還跟紀明琪沆瀣一氣。

好在後來隨著胡氏日漸厚此薄彼,姊妹間分崩離析,這樣的頑皮舉動再不會有了。

無獨有偶,許從溫也想起這樁烏龍,窘迫難當,訕訕道:“明妹莫要取笑。”

他總是喚她明妹,喚紀明琪則是“二妹”,親疏之別顯而易見。

紀明夷不禁感慨,上輩子嫁給陸斐之後,她便再未過問許家境況,一方麵是為避嫌,另一方麵也是怕陸斐吃味——現在想想是她自作多情,陸斐根本不稀罕她,又豈會在意她的目光停留在誰身上?

短暫神遊完,紀明夷望著對麵笑道:“大表哥如今出息了,又生得這樣高的個子,我縱使想作弄你,也得先找幾個護衛將你按住才是。”

紀明琪撇撇嘴,“你不是才從宮裏回來?瞧你身上灰撲撲的,不去洗把臉再來見客?”

紀明夷看出她的不快,似是生怕自己跟許從溫多說兩句話似的——到底是小姑娘,那點心思昭然若揭。

放以前,紀明琪還看不上這位表兄,不過選秀已了,她又落下些微傷殘,可選擇的範疇不多了。許叔父升了侍郎,往後若在京城站穩腳跟,她大小也能混個誥命夫人——就算許從溫沒多少本事,她也會想方設法讓他出頭的。

印象裏許家並未再往上升,至於許從溫自己麼……他似乎對做官沒多少興趣,倒是更喜歡商賈,聽說還曾遊曆過大宛月氏等地,帶回許多奇珍異寶,成為民間故事津津樂道的佳話。

這對致力於當官太太的紀明琪可是個不小的打擊。

紀明夷懶得管她,重生回來,許多事似乎都不一樣了,倘若這兩人有幸能走到一起,那也是他們的緣分。

至於紀明琪說她風塵仆仆……紀明夷低頭看了看襟上,倒是挺幹淨的,不過方才跟陸斐當麵對談了一番,她心理有些抵觸,還是去去晦氣的好。

勻了麵,另換了一身藕荷色襦裙出來,便看到許從溫在院中踱來踱去。

紀明夷體貼地道:“表哥需要更衣麼?我讓小廝引你過去。”

怕他亟需如廁——方才被紀明琪殷勤灌了許多茶水,怕是肚子裏漲得慌。

許從溫紅著臉搖頭,有些緊張地看著腳尖,“此番進城,家母有意在京中長住。”

“這是好事,”紀明夷溫聲道,“京中有名的書院不少,你也好潛心向學,準備來年大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