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念天明的麵子可真不小呐!他這一死,半個村子的人都來給他捧場了,也是不枉世上走一遭咯!”

看著屋裏屋外聚集的諸多村民,蘇啟山一聲吆喝,隨後竟獨自把那口八九百斤重的柳木棺材給扛了起來,搬進了念家堂屋。

蘇啟山說話的語氣尖酸而且刻薄,完全沒有一副沉痛悼念的樣子,而更像是在幸災樂禍。

他跟念天明的關係並不好,早年二人就因為一樁喪事生意產生過衝突。

當時,蘇啟山怒氣衝衝來到念家,想找他麻煩,結果被念天明狠狠收拾了一頓,帶著滿身血跑回了家。

打那以後,蘇啟山就被嚇破了膽,再也沒敢踏足清水村,甚至半路遇到念天明,都會像耗子撞見貓似的望風而逃。

眼下念天明離奇而終,最高興的無疑就是他了。

我雖然知道蘇啟山是專程來落井下石的,可因為他是長輩,也不好去多說什麼。隨即便走上前,問他這口棺材多少錢。

“唉喲,這棺材我可是給念天明準備了足足二十年咧,要錢的話多見外呐!”

對此,蘇啟山嘴上說得好聽,可背地裏卻朝我伸出了五根手指。

我給了他一個白眼,隨即數了五千塊錢給他。可他倒好,竟也臉不紅心不跳地收下了。

蘇啟山的這番言行不一,也讓周遭的村民們嗤之以鼻。

他雖然是個陰師公,但他在我們這的名聲並不好。

蘇啟山年輕時曾是這一帶出了名的流痞子,攔路搶劫偷雞摸狗無惡不作。

據說,早年間曾有個外地姑娘從他們村子經過,卻是被蘇啟山一路尾隨,最後不僅劫財劫色,甚至還將她殘忍殺害,埋屍荒山。

當年正值嚴打,蘇啟山害怕事情敗露,就連夜跑路去了外地,直到半年後風頭過了才敢回家。

自打回來後,蘇啟山不知道開了哪門子竅,竟突然改邪歸正,開了家棺材鋪,幹起了陰師公的營生。

過往雖然不堪,但作為一個專門做死人生意的陰師公,蘇啟山還是有些真本事的。

“這念天明並不是自殺,他是遭了陰陽禁忌,讓人給害了啊!”

了解了念天明的死因經過後,蘇啟山的表情開始變得認真起來,“血食是用來祭奠死人的。活人討血食,通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會向外人討上一缽,好讓自己在黃泉道吃飽上路。但如果討食人無病無災,那這血食就成了降煞添災的陽忌!”

“而那老瞎子把血食撒在柳樹下,其實就是在給念天明下陽忌,逼得他纏柳而亡呐!”

“可讓我想不通的是,念天明好歹是個道士,他應該很清楚這血食中的禁忌,怎麼會一點提防都沒有,就輕易讓人下了套?”

陰陽禁忌,是陰禁和陽忌兩種說法的統稱,農村的老人對此一直都避諱莫深。

所謂陰禁,顧名思義陰人禁事,指的是活人冒犯亡者後所遭來的報應,說白了就是鬼害人。

而陽忌則是生人忌諱,通常是邪道用來禍害他人的手段。我先前的紙婚,以及眼下念天明之死,就是遭了那紙媒人的陽忌。

“蘇師公,這念天明既然是遭了陽忌,那他現在這麼一死,會不會壞了我們村的風水呐?”

得知了念天明死因後,附近的村民滿是擔憂地問道。

對此,蘇啟山擺擺手以示無礙,可緊接著又說道,“不過,這念天明死得不利索身上怨氣重,在外邊放久了恐怕會影響活人安寧,還是趁早下葬為好。”

蘇啟山給人的印象雖然刻薄而又市儈,但好歹也還恪守本職。

問清楚念天明的生辰八字以及忌日時辰後,蘇啟山便拿著一個羅盤進了山裏,開始為念天明定陰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