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也得到村裏老人的指點,把念天明的屍體搬進了棺材,又依次在棺中鋪上了生糯米和生石灰,最後蓋上了棺蓋打上了棺材釘。

在蘇啟山的示意下,我們既沒有給念天明辦喪事,也沒有為他等頭七,當天就下葬在了後山的一道斜坡上。

墳土夯好後,前來幫忙的村民陸續離去,空曠的墳前隻留下我和蘇啟山二人。

“念天明呐!老子可是記恨了你整整二十年,這二十年來我無一天不在盼著你死,現在你真的死了,我這心情真是五味陳雜呀!”

蘇啟山站在墳前一聲歎息,他的聲音裏流露出一絲暢快,卻又難免有些失落。

而我在墳前點起了錢紙香燭,朝念天明拜了三拜,也算盡了人事。

這時,蘇啟山看向了我,問道,“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林隱耕的孫兒林笙吧?”

我點點頭,蘇啟山雖然和我家隔得遠,但兩家人也還是相識的。

因為在我小時候,蘇啟山就曾來過我家。

當時蘇啟山提著大包小包前來拜訪,說有事想請爺爺幫個忙,結果爺爺也不知是哪裏看他不順眼,卻拿著掃帚把他轟出了門。

對於這段往事,蘇啟山似乎早已釋懷,他瞅著我良久,問道,“林笙,這念天明的後事怎麼是你在操辦呐,而且還打扮得跟個新郎官似的。”

“因為念叔是為了我才死的,昨天晚上,他幫我破了一樁紙婚……”

此時周圍已經沒有了閑雜人,我隨即把昨天的紙婚,以及今天迎娶念冰的事兒一一告訴了他。

“你說什麼,念天明居然還有一個女兒?不可能的,這不可能!!”

聽完我的講述,原本還唏噓不已的蘇啟山,卻是像觸電了一般跳起了腳,聲音也近乎咆哮起來。

我被蘇啟山的這一反常給嚇到了,雖然知道念天明有女兒的人並不多,但他也不至於反應這麼激烈吧?

我看向蘇啟山,卻見他的身體突然沒來由地劇烈哆嗦起來,他的瞳孔緊縮,兩眼死死地盯著我——或者說是盯著我的身後。

我下意識回過頭,發現念冰不知何時來到了山上,她臉色蒼白,淚水未幹的眸子裏充滿著憔悴,讓人分外心疼。

而在她的旁邊,蘇啟山的老白牛也跟了上來。它舔了舔念冰的手,乖巧得像一頭八百斤重的小狗。

這頭老白牛是蘇啟山在外邊順來的,據說已經活了二十多年了。

“念冰,你不是在休息嗎,怎麼到這來了?”

我連忙走了上去,扶住了她。

念冰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牽強的笑容,隨後有些訝異地看向了蘇啟山。

“太像了,實在太像了……”

蘇啟山目不轉睛地看著念冰,嘴裏不住地喃喃自語。

他的這番模樣,看著很是奇怪。而念冰隨即朝他問道,“蘇師公,您是覺得我像誰?”

聽了這話,蘇啟山猛地一個激靈,慌忙甩起了頭,“沒……沒有,隻是突然想起了一位故人罷了。”

說話間,蘇啟山仿佛被人踩了尾巴似的,連著後退了好幾步。

“那您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你們所有人都這麼怕我?”念冰問他。

“哪……哪有,就是念天明突然多了個女兒,讓人……沒個準備罷了。”

蘇啟山的臉抽了抽,先前他隻聽到念冰的名字就已經很不正常了。而眼下見到真人,竟害怕得跟老鼠見了貓一樣,令人分外不解。

可我也沒心思理會他的這一變故,眼下我最害怕的,是那個不知何時會再上門的紙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