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大如她,堪稱神明,她如果想要走,無常是絕對留不住她的。

我恨她,我怕她,我不想讓她活著,可我也不想讓她死,她應該有她的歸處。

可是,她為什麼非要留在這裏,人間並不是她的天地,她與無常此時雖然能平分秋色,但聽著無常先前的那番話,我的心裏開始越發的覺得不安。

“林笙,你知道嗎?彼岸之所以選擇不逃,是因為她的心已死,她之所以選擇與無常祖師決戰,是想放過你,順應她的宿命。而她的宿命,就是隕滅。”

茹若初看懂了我的心思,她略顯失落地朝我說道,“林笙,彼岸真的很愛你,這世界上恐怕沒有比她更愛你的人了,可你剛才的那句話,已經將她送上了絕路……”

我的一句話,將她送上了絕路?

聽了這話,我的心裏莫名一陣揪痛,仿佛有什麼東西突然間碎掉了。

彼岸愛我,我當然知道。

但我隻是一介凡夫俗子,承受不了她的愛如潮水。

可當茹若初說我已親手將她送上了絕路時,我的心裏還是不自禁一陣劇痛與悲徹。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難許。”

茹若初一聲唏噓長歎,“林笙,彼岸跨過陰陽來找你,她找到了你,自然不會願意與你陰陽兩隔,可你也不會為了她,拋棄所有與她前去陰間,所以她隻能跟著你留在人間。可人間不允許這樣的一個變數存在,所以她留在這裏,結局便是隕滅。”

“而這一結局是她的命數,也是她的劫數,更是你們二人之間無解的情劫。她將因你而死,你也將為她抱憾終生。”

聽了這話,我的心裏再度猛地一抽搐。

在過去的這些日子,我隻看到彼岸的蠻橫無理以及殘酷,卻完全沒有在乎過她的執念和怨恨。

我隻將她當做一個喜怒無常的魔,根本不曾考慮她的千年思念之苦。

就連無常祖師都說,彼岸為了我逆天而行赴入人間,不惜與萬人為敵,到頭來卻落得一場空。

互為敵人的茹若初也為彼岸惋惜長歎,可我身在其中,卻從來沒有站在她的角度去思考問題,從沒在乎過她的感受。

而今仔細一回想,卻發現原來她也是一個可憐之人。

想到這兒,一種濃濃的愧疚油然心生。

我張了張口,朝茹若初問道,“既然如此,我們現在還能阻止她嗎?”

可茹若初搖了搖頭,“已經晚了,無常祖師這次歸臨人間,便是為了彼岸而來,隻因人間不允許這一變數出現,道門的安危,更不能寄托在她的善惡之間。她不願意離開,她就隻有死。”

我的心裏惶恐著,我抬起了頭,卻見天空中佛光與鮮血已經完全交融,彼岸和無常祖師的戰鬥已然白熱化,任何一方妄自收手,結局勢必身死魂隕。

如茹若初所說,他們的戰爭我已無從阻止,也無法阻止,唯有希望最終結果不會真如若初所言。

“今天的覺禪寺,看來是不太平了,也要難得熱鬧起來了。”

又過了一會,茹若初忽然這麼說了一句,隨後看向了寺外的一口寒潭。

這口寒潭不過百米見方,因為地處高山的緣故,水麵已經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棱。

可在這時,一陣陣震蕩聲卻從寒潭之中響徹而起,那堅厚的冰層也隨之層層龜裂,一道道水流不斷從縫隙中噴薄而出。

嘩啦啦!

伴隨著一連串的水花濺落聲響起,隻見在這小小的寒潭之中,竟然是有一艘艘烏篷船從水底下破冰而出。

不一會,我看到有大量的人馬從船艙中陸續走了出來,踏著破碎的冰水來到了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