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在一旁見清淺發怔,自己的目的達成,心下滿意。後宮裏背叛來背叛去的事情多得很,早早地在這上頭摔一跤,往後才能走得更平穩。
其實審問個宮女,犯不上太後親自出常她之所以出麵,為的就是做給自己的侄女看,讓她長個記性,知道不可以輕信他人。眼下殺雞儆猴完了,也不必繼續親自出馬了。太後一擺手,吩咐道:“什麼都問不出來,哀家也不在這跟你耗著了。來人,把她送到慎刑司去。那是專門審犯人的地方,想必有辦法能撬開她的嘴。”
清淺想阻攔,卻拗不過太後,隻能眼睜睜看著淡月被帶走。太後瞥了眼自家侄女,看來敲打她的作用起到了,眼下隻剩再往她身邊安插個自己人,那麼就算她將來被自己捧成了皇後,也方便拿捏了。
思及此,太後走到清淺身邊,也來不及管她手上裹的藥布,伸手握住她的雙手,溫聲道:“清淺,出了這樣的事,你也不用怕。後宮裏醃臢事多得很,好在你有哀家,哀家定然會護你周全。”太後一番話,拿親情的旗號拉攏了清淺,又趁機道:“你身邊唯一的宮女出了這種事,現在沒人伺候你,生活難免會多有不便。這樣,哀家從慈寧宮撥個人貼身伺候你,保證是知根知底的,這樣你放心,哀家也才放心。”
太後的手指上戴了冰冷堅硬的護甲,清淺的手上卻有個剛才劃破的傷口。即使言辭溫柔懇切,也叫清淺隱隱感覺有些紮得慌。
清淺不是個傻的,太後別有用意,她聽得出來。
分派下人的時候,都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一個主子手底下的人,不能指派去貼身伺候另一個主子,否則就有監視之嫌。無論兩個主子之間地位有多麼懸殊——不管是是宮裏皇後給妃子安排宮女太監,還是民間宮外婆婆給新進門的媳婦安排侍女——都要按照這個規矩來。
眼下這情形,太後要安插人,清淺不好拒絕。可到底也不願任人拿捏,她略思忖後答道:“多謝太後娘娘關懷。臣女確實後怕,真是感覺信不過旁人了。前一陣臣女生病,陳嬤嬤總是來探望臣女,臣女心裏也儀仗她。懇請太後娘娘開恩,讓陳嬤嬤來陪伴我兩天。臣女知道陳嬤嬤資曆深重,來我這裏太埋沒了。也不求她來多久,隻消陪我一陣,待內務府新擇個靠得住的宮女來,臣女就送陳嬤嬤回慈寧宮繼續當差。”說罷她還抽了下鼻子。
太後聽她指名要陳嬤嬤,有些不滿。畢竟陳嬤嬤是她心腹中的心腹,算得上左膀右臂,也就不可能把陳嬤嬤長遠地安插在清淺身邊。可再看清淺說這話時目光哀切,低眉順眼,倒真是嚇到了的樣子,不像是存心拒絕。不過轉念再一想,盯上清淺的幕後黑手還不明朗,貿然安插自己的人過去,說不定就會被有心人作梗,沾染上不好的幹係。既然清淺想要陳嬤嬤,那就讓陳嬤嬤去吧。至少陳嬤嬤辦事靠譜有經驗,自己也信得過,短期內送過去待上一陣也不怕出什麼岔子。
於是這事就這麼敲定了下來,太後命陳嬤嬤先到養性齋裏伺候,應急一陣,等到內務府挑好了新的人選就功成身退。
折騰了半天,旁人終於都散了,養性齋裏清靜下來。
清淺默默坐著,一時難以回神。一旁茶水間裏的爐子上燒著水,快要沸騰了,壺裏的水滾滾地作響。想開口提醒淡月水快開了,卻想起她現在人已經在慎刑司了。取而代之的是陳嬤嬤,把熱水從爐上取下,沏了杯茶呈給她:“姑娘喝吧,這是太後賞的茶,明前的龍井,絕不會有問題了。”
清淺道謝,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她正因為淡月的事情消沉,甚至盤算著偷偷去慎刑司看一看她,麵對麵找她問個清楚。心裏有事,人就沉默,也不大與陳嬤嬤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