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眯了眯眼睛盤算,想出個搪塞的辦法:“是你多慮了。這裏雖然是行宮,但也不會出岔子的。你說的黑影,大抵是……行宮裏養的獵犬。”
“獵犬?”她一臉驚異,“這裏還養獵犬?”
“沒錯,”皇帝胡說八道時也天威凜凜,臉不紅心不跳,“那家夥性子烈,愛叫,體形又比尋常的狗額外大些。養在宮裏怕驚著人,所以平素就養在這行宮裏。興許是它滿園子撒歡跑著玩,正好讓你瞧見了。”
“可是那黑影挺大的……”清淺仍然存疑。
“對,就是挺大的,”皇帝端嚴地點點頭,“畢竟是獵犬,要追獵物的。個頭不夠大,怎麼能製服那些個走獸?你也不用擔心,朕回來問管事的一聲,八成就是那獵犬遛彎呢。”
皇帝神色凝重而堅定,一口咬定是她看錯了,那就是獵犬,清淺便終究消了疑慮。還好,虛驚一常
她放下心來,又對另一件事情產生了好奇。獵犬礙…是什麼樣的啊?
女孩子小的時候,總會喜歡毛茸茸的東西,清淺也一樣。可惜她的祖母喬老夫人沾不得毛,碰到就起紅疹子,所以家裏從來不養會掉毛的活物,連看門犬都沒有。其他府上的小姐時常有人養個小貓小狗小兔子,她也隻能眼巴巴地羨慕。
原本隨著年紀漸長,她的興頭也漸漸淡了,不再惦記著。可如今乍一聽說,她心裏那股癢癢勁兒又被勾了起來。清淺偷偷覷皇帝,見他正微微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不過眉目舒展,麵色和緩,看起來心情還不錯。她猶豫再三,壯起膽子問:“臣女能不能求個恩典,看看宮裏麵養的獵犬?實不相瞞,臣女一直都挺喜歡動物,隻可惜家裏管得嚴苛,一直沒機會親近……”
皇帝聞言睜大了眼。怎麼回事,還要看一看?獵犬根本就是他編的,上哪兒看埃
清淺見皇帝猶豫,知道皇帝八成不大願意。也是,自己算什麼人物,還跟皇帝提要求?她、喬家、連同趙家,都被皇帝捏在掌心裏。她與他,從來都不是對等的姿態。
皇帝正犯難,卻瞥見她低下頭,透著股掩不住的低落。年輕的姑娘,麵皮透明白淨,鬢間的發綰在耳後,有秀氣的耳垂、弧度俏麗的下頜。睫毛扇羽一樣,遮住大半澄澈的眼波。再配上那微蹙的遠山眉,和眼角柔婉地一垂,看得他心裏沒來由地一揪。凝露一樣清澈純淨的人,不適合傷心的表情。
他舒了口氣,點點頭道:“不是什麼大事,自然可以。”
進來伺候皇帝的差事愈發難辦了。
福全雙手對插著袖子站在南牆根底下,時不時遠遠地瞥一眼皇帝和喬姑娘所在的方向。
皇帝出行,身邊總是有人跟著的。不過人嘛,總有想要避開別人耳目的時候。譬如剛才,皇帝下午理完了政務,便說要出來隨便走走。可皇帝踏出了三事殿後,就直奔喬姑娘說自己要去作畫的地方,方向明確,一點都不像“隨便”走走的樣子。果不其然,到了湖附近,皇帝便擺手讓福全退下,自己朝著喬姑娘那邊去了。
福全早已司空見慣,二話不說,聽話地退到遠處的牆邊底下待命了。遠遠地,他看見喬姑娘朝皇帝撲了過去,皇帝也沒顯出半分不願意,由著喬姑娘拽到一堵牆的後麵,兩個人你來我往,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非禮勿視,他就權當沒看見。
可是過了一會,皇帝把喬姑娘留在原地,然後朝著自己走過來了。福全忙迎上去作揖:“陛下,怎麼著?這是要擺駕回去了麼?”
結果皇帝說不:“朕有件急事要交給你去辦。你去,盡快找隻狗來。個頭越大越好,要獵犬。”說罷又補充一句:“不能太凶,也不能太醜。最好可愛一點,乖一點,讓人看了喜歡的那種。”
福全聽得腦袋有點大:“陛下,這獵犬一般都長得魁梧,怕是不好找可愛的。而且可愛這種事,各花入各眼,奴才怕找來之後不合您心意……”
“那就多找幾隻,”皇帝也不知道是跟誰置氣,語氣裏透著股挫敗,“多找幾隻,總能挑著差不多的。”
福全聽他似乎心情不那麼暢快,不敢再說什麼,領了命一溜煙地退下了。
皇帝囑咐過了福全,一顆心放下來,不怕會穿幫了。他又快步回到清淺旁邊,不鹹不淡地閑話兩句,隨後便送清淺先回春暉堂了。
二人走在園裏的磚路上,鼻間傳來青草的蒼芳。皇帝走在前頭,她跟在後頭,一步一步踏在石磚上,是細微的、安穩的聲音。她無意識地跟著皇帝的步子,左腳、右腳、左腳,兩個人步調一致,有種莫名的踏實感。
似乎沒走多久,就到春暉堂了。清淺正打算謝恩恭送皇帝,卻發現春暉堂的門閂開了,正門大敞著。
可是她出門時,是把門關好的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