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清漓於是就囑咐張屠夫在開剝生雞時留下腹腔中的公雞蛋,也就是公雞的腎。
不過她年前送人的那幾隻熏雞,她鹵煮前看著嫌別扭,就一一扯掉,專門小火煮了個湯,給家裏的那幾個小男孩吃肉喝湯。
事後,委屈巴巴的小雪委婉地表達了一下幽怨,南清漓就說吃啥補啥,那個肉肉湯湯是補男人啥啥的,小雪小朋友的幽怨隨之消散一空。
文瑞見文氏眼珠子亂轉,還想狡辯似的,他寒了聲,“文氏,老母雞不長公雞蛋這是常識,事實證明就是你滋生事端,誣賴清漓。”
文氏嗯嗯唧唧的,還想說啥,南清漓不給她狡辯的空兒,“文氏,你家大黃下的是大紅皮蛋,而我家的雞蛋都是白皮的,你家大黃是隻老母雞,而我家的熏雞都是一年齡內的公雞,契據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楚,你馬上磕頭認錯賠銀子!”
文氏直至現在才意識到沒便宜可占了,她不甘心地望向了炕上的文翠葉,“翠葉,你求求你爹,這兒也沒有外人,你讓他撕了那兩張紙,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擠兌你。”
不等文翠葉說話,苟羊倌嘿嘿冷笑,“有外人啊,我就是!這會兒想要臉,不舍得銀子了?遲了!用你的話說,我是個外來戶,就是個實打實的外人。”
說完,他大步走出去,扯開嗓子嚷嚷著,屋裏也聽得清清楚楚,“春生真是個命苦的,攤上個丟人現眼的娘!已經弄清楚了,就是文氏誣賴南寡婦,這會兒不想磕頭認錯賠銀子,真是個不要臉的婆娘!”
有人出於好奇,就詢問苟羊倌細節,後者也不是個傻的,輕描淡寫帶過,畢竟文瑞對他不錯。
而文瑞明顯站在南清漓那邊,苟羊倌就尋思著南清漓養著一窩孩子,肯定也怕賊惦記。
至此,那些嘩啦啦打小算盤,想模仿文氏占南清漓便宜的,心裏涼颼颼的。
幸虧沒有像文氏那樣葬良心,不然也得像文氏這麼慘,磕頭認錯丟盡了老臉不說,還要賠給南清漓一兩銀子。
白花花的一兩銀子啊,到鎮上的飯館兒能買四五隻熟雞,到肉鋪裏能買十來隻生雞,一戶普通人家一年也吃不了這麼多肉啊!
大夥兒興致勃勃地竊竊私語著,誰也不曉得文氏早已得罪透了苟羊倌……
沒有多久,文春生匆匆走進了荊門,大夥兒看得真真的,他腋下夾著一隻黃羽老母雞……
眾所周知,屯子裏一般上點歲數的人出街都是抱著小孫子,沒有小孫子的抱著小孫女,但文氏卻抱著一隻黃羽草雞硬往人堆裏湊,還各種吧啦吧啦,把這隻草雞誇上了天。
因此眼尖的人就認出來了,文春生夾著的就是文氏口口聲聲丟了蛋的老母雞大黃。
大夥兒一下就炸了鍋啦,各種冷嘲熱諷聲不斷,這文氏臉皮厚得就似白蘿卜,仿佛是即使一刀紮進去也沒有半點血色。
文春生耳朵又不聾,這些話就像似柔韌的柳條抽打在他臉上,火辣辣的疼,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文氏不是他的親娘。
他剛從鎮上做短工回來,一到屯子口那兒,就撞見了踢沙包的拴柱。
這個小家夥拽住他的手,撇下其他小夥伴兒,把他拉到僻靜處,趴在他耳朵上說了他娘丟雞丟蛋,正在南清漓家裏鬧騰呢!
文春生做短工很累,再徒步走回屯子裏不但累,還餓得慌,可他娘卻弄了這麼一出歡迎他,這真是親娘嗎?
本來,文春生還尋思著從今天起給文氏一半的短工錢呢,馬上又硬了心腸,連氣帶餓的他回到家後灌了半瓢冷水。
他爹說給他拿個玉米麵菜窩頭,他沒應聲,因為這個菜窩頭是他晚上的飯,吃了後,晚飯就隻有玉米麵糊糊了。
和他爹嘮了幾句後,文春生輕易地從堂屋的簍子裏找到了老母雞大黃,它身下的一顆蛋捂得熱乎乎的。
過來的路上,文春生就想不明白了,他沒聽誰說過自己是路邊撿來的野孩子,可他的爹娘咋就那麼狠心?
他這麼大一個男人了,這些天一直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和文翠葉做得不夠好。
在文家屯子裏,十年之內總共娶了好幾十個小媳婦,隻有他的妻子文翠葉一進門就包攬了家裏的髒活兒,累活兒,比如打茅廁,上山背樹枝等等。
地裏那麼重的農活兒也包攬了,春播秋收,薅草鋤地等等都做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