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麵無表情的張亭長拱手作揖,“張亭長,我名叫吳四順,和我大嫂都是文家屯子的人,比我還小三歲的大嫂一個人養著我們五個小的,我沒臉混吃混喝才出來做短工,我大嫂說得沒錯,在我做短工這十幾天裏,徐老板娘不僅不日結工錢,還嘴上罵罵咧咧,還手也不老實……”
說著,吳四順說不下去了,他幾下扯開了自己的衣衫,背腹胸膛上都有顏色深深淺淺的淤青……
張亭長一聽年紀輕輕的南清漓拉扯著五個孩子,心裏不由得又高看了她幾分。
不說別的,一家六口人的一日三餐就得耗費不少用度,而且村裏的稅糧也不是個小數目,這麼多的開銷,即使是個壯年男人當家也會為之頭疼。
於是張亭長神色鬆緩了許多,吳四順也不是個傻的,急忙補充道:“張亭長,你看我大嫂還在這兒站著呢,所以我不好意思脫褲子,不瞞你說,我下身也有傷!”
至此,眼不瞎的都看見了吳四順臉上的紅痕,毫無疑問,這也是徐大丫施暴的直接證據。
見狀,南清漓心裏暗暗翻白眼,這個吳小四兒真是脫上癮了啊!
那次在院子裏脫了衣服讓人看歸榆花打他的傷痕,這次又曬傷痕,特麼的,他這是有受虐潛質嗎?
手腳都長得好好的,就不懂得反抗嗎?
自己和他說過多少次了,嘴皮子都快磨薄了,各種囑咐他鎮上做短工不舒心就回家,敢情是當耳旁風了啊!
眼見徐大丫臉上的囂張嘚瑟淡去了一些,略略不安地瞅著自己,南清漓不會心慈手軟,隻會痛打落水狗。
“張亭長,你也知道,這落月鎮上的短工多數都是周邊村子裏的莊稼漢,我相信你會公平處理此事。”
張亭長何止是知道,簡直是太清楚不過,更何況現在證據確鑿,徐大丫就是恃強淩弱耍流氓,但他力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於是,他冷沉地訓斥徐大丫,“你還有何話說?趕緊結算工錢,賠禮道歉!”
如果徐大丫真如此做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但是這個肥女人不甘心善罷甘休,她幹脆放刁耍賴起來。
“張亭長,你怎麼能聽信這兩個鄉巴佬的一麵之詞?刁民,他們都是沒有廉恥的刁民啊!這個吳四順今天才來我店裏做的短工,還沒到日落呢,我咋給他結算工錢,還有他身上的淤青上麵寫了我的名字嗎?南寡婦說是我弄的,你就相信了,得會兒她說我睡了你,你也相信嗎?”
如是如是,一時間將張亭長嗆得接不上話來,南清漓適時地輕笑了笑……
每當她笑容燦爛時,也是她柔中帶剛將對手懟到嗓子眼的時候。
“徐大老板娘,你這樣說聽著好有道理哦,那我就依著你的意思說叨說叨,如果我們叔嫂的片麵之詞不可信,那張亭長當然也不會聽信你的信口開河。 但事實勝於雄辯,我小叔子這麼大個人,天天在你這兒做短工,想來街坊鄰居以及進來吃麵的客人不是瞎子的話,肯定都看見了他。 所以他身上的淤青如果不是你弄的,那就是你麵館裏其他壞人弄的,所以我請求張亭長即刻封了你的麵館,請縣衙裏的縣丞大人過來查個清楚。”
是啊,這個麵館每天都有不少客人吃麵,都是吳四順一個人忙裏忙外,而且這些客人中不乏落月鎮本地人,不乏與吳四順混得廝熟的。
還有周邊的街坊鄰居更是嫉妒的要命,徐大丫雇到了一個這麼能幹的短工,他們天天看著吳四順,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來幾個血洞洞,恨不得吳四順得個急病猝死。
這時,巡邏隊裏原先蔑視南清漓叔嫂的幾個漢子都換了敬重的臉色,因為他們的爺爺那輩兒都是莊稼漢出身,所以他們也曉得村裏的苦日子難過得很。
而南清漓一個小寡婦卻拉扯著五個生葫蘆蛋,子,換成是他們中的誰也會不堪其重,隻想撞牆死個痛快。
可她卻還這樣護著這個老大不小的小叔子,這樣的長嫂打著燈籠也難找啊,他們也好想要一個。
至於徐大丫是什麼鳥兒,他們都懶得腹誹了……
徐大丫真沒想到一個沒見過啥世麵的鄉巴佬小寡婦竟然這麼厲害,說起話來可謂是針針見血,動動嘴皮子就可以整得她傷筋動骨。
封了她的麵館讓縣衙的人查辦,那她天天得損失多少銀錢入賬啊,何止是傷筋動骨,簡直就等於要了她的老命!
這樣一想,徐大丫覺得此刻主事的人兒是張恒,如果她討好了張恒,那他就不會封她的麵館。
所以這個腰如水桶的肥女人不僅沒有悔過之色,還竟然,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發嗲。 “喲,我說張亭長啊,咱們可都是落月鎮的,低頭不見抬頭見,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你說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