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風家堡的緊張氣氛不同, 衛斷情已經帶著池歆從城外的小莊子回到了他在城內落腳的地方。
他們並沒去一元巷的客棧,而是七拐八拐進了另外一個地方,一處早就租下的獨門獨院的隱蔽之所。之前當著池斐的麵說在一元巷等著池歆, 現在池歆就在身邊了,衛斷情才不想讓池斐知道他們的行蹤,肯定要挪地方才能安穩。
池斐就算昨天已經對那些名門正派的人解釋了聖教的立場, 可是點蒼派那些弟子突然慘死, 必然讓正派人士對聖教再生誤會。池斐在北方武林中的聲望沒有江南那麼高,對聖教的信任也不可能建立的那麼快。往後會是怎樣的態度, 是能再談,還是見麵就要打殺,衛斷情都沒有把握。
衛斷情現在更加確信,至少還有一股隱藏的勢力, 打著聖教的幌子為非作歹,那些人妄圖冒充聖教將髒水都潑在聖教頭上, 引起更多的武林爭端。
這夥人應該就是上一世那幕後黑手的走狗, 他既然已經提前發現了他們的蹤跡, 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還好,那個白發高手當著風思雨的麵擄走了池歆,風家也並不知道池歆究竟在哪裏。至少池歆現在不用繼續留在風家受苦,他若是趁機將池歆帶走,神不知鬼不覺,豈不是天賜良機。
風家丟了池歆, 背鍋的是白發蒙麵人, 一時半刻大家都不會知道是誰帶走了池歆。
暫時拋開了那些江湖紛爭,親手為池歆包紮外傷後,衛斷情就叫了一桌上好的席麵, 拉著池歆入座,陪著一起大吃大喝。
才見沒幾次,衛斷情已經十分篤定,講大道理高談闊論池歆未必愛聽,唯有近在咫尺的吃食最能打動池歆,讓其露出開懷的笑容。
看著池歆無憂無慮一臉幸福的吃東西,腮幫子鼓鼓的咀嚼,舉著筷子不知道吃哪個菜好的小糾結,衛斷情的煩惱憂愁仿佛也一下子不見了。
明明隻是普通的食物,粗陋的餐具,池歆卻吃的似瓊漿玉液一般珍惜。像池歆這樣單純一些就會快樂一些,吃飽便能知足的人,是不是才能體會到更多的幸福的滋味?
上輩子衛斷情一半時間都在吃藥,病好了卻困於殺戮與仇恨。沒有心情沒有時間去做想做的事,去愛想愛的人。老天讓他重活一回,他不願重蹈覆轍。
他何其幸運,遇到了池歆這樣美好的人。池歆明明知道他來自“魔教”,卻對他毫無偏見,願意聽他的解釋,能站在他的角度思考事情的真相。比中原那些自詡名門的弟子都謙遜,又聰明又堅韌。如果讓衛斷情選一個人當朋友,年少有為聲名在外的池斐或者正直俠義傻憨憨的風思雨,他都看不上,他隻選池歆。
選簡單並快樂著的池歆。池歆帶個他的感受,就像是暗夜漆黑一片之中的一盞明燈。在衛斷情眼裏,池歆整個人都似散著暖光,隻用看著就會新生歡喜。
可惜,他的出現總是給池歆帶來麻煩。上一次在風家貨船好心留下金創藥,結果被風家看出有聖教的標識,懷疑池歆的立場。而今他一時私心搶走了池歆的家信,害其出門遇險受傷,被歹徒擄走。
池歆本該怨恨他才對。
池歆卻什麼都沒說,反而感激他的相救,安心與他一起吃飯。從不質疑他會否居心叵測,對旁人留有寬容,總是以善念回報。
為什麼池歆這樣美好的人,總要遭受坎坷磨難呢?
衛斷情為池歆包紮外傷後,替他把過脈。其實池歆的身體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健康,最近這段時間他奔波勞累食不果腹身體虧損,以及剛剛中毒的症狀。尋常人毒發身體這麼難受的時候,是絕對吃不下飯的。池歆卻仿佛尋常,吃得那麼津津有味。
要麼是很餓,要麼就是平素也沒有身體不通的時候,他早已適應了那樣的痛。
衛斷情暗中決定,以後要讓池歆多吃多睡好好補一補,趁著還年輕身體好調養。不過蠱毒絕對不容小覷,一定要對症下藥早點拔除才行。
想當年衛斷情中的就是蠱毒,稱為子母斷腸蠱。子蠱在他幼時種在體內,與攜帶母蠱之人在一起時一切如常,一旦兩人分開十裏以上的距離,子蠱就會發作。
自從衛斷情中毒後,一直沒有找到攜帶母蠱的人。蠱毒發作時衛斷情除了周身不適還會畏光體熱,大冬天的都要淋冰水,否則就如烈火焚身。雖然用藥物能適當壓製子蠱發作,可一年之中總有發作的時候,天天都要喝藥,苦不堪言。
不同的蠱,根除的方法不同,聖教幾個弟子雖然跟著李琪學了不少醫理,論起解毒肯定是沒有李琪那麼高明的手段。衛斷情想著如果李琪肯出手醫治池歆,要多少銀子都行,提什麼條件都可以談。
一件件事情理順,衛斷情坦誠的建議道:“池歆,你中了蠱毒,要不跟我去江南找那位名醫李琪。當初就是他治好了我的毒,想來也能治你的。你肯定不願再去找那個白發歹徒要什麼解藥吧?別說他有沒有解藥,便是再見麵,說不得你又要被他擄走。”
池歆將眼前的飯菜一掃而空之後,也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